第29章 瘫痪夫

喧嚣的人声鼎沸，容思正琢磨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手上这堆镯子卸下来。这玩意儿戴着实在坠手，还得小心翼翼地护着，生怕磕着碰着，徒增烦恼。谁知刚要迈进前厅，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六皇子驾到！”

“什么？六皇子？快，还不快快迎驾！”

六皇子？

容思心头一震，这不就是自己那位传说中的便宜未婚夫吗？那位下身瘫痪、常年卧床的病秧子？端华公主果然没诓她，说他今天会来，还真就来了。

鬼使神差地，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也想瞧瞧这位六皇子究竟长了副什么尊容，竟让荣家如此嫌弃。

按理说，寻常贵妇的生辰，断然是请不动皇子大驾光临的。只是孙老太爷当年对六皇子有授业之恩，凭着这份情谊，对方前来贺寿倒也说得过去。

容思正欲上前，却不料斜刺里杀出个程咬金——裴氏。她横身一挡，冷声道：“女眷退居后席，你这是要去哪儿？”

裴氏冰冷不悦的嗓音传入耳中，容思这才猛然想起，这是在等级森严的古代。男女不同席，是铁打的规矩。原本还想近距离观察一下那位皇子的状况，闻言，她只能悻悻地撇了撇嘴，作罢。

裴氏见她这副模样，压下心头那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告诫道：“方才你能言善辩，讨得卫国公夫人的欢心，固然是好。可切莫因此骄傲自满，荣府可经不起你再出什么岔子。”

说白了，她最担心的还是容思得知六皇子身有残疾后，当场悔婚，闹出笑话。

看来这六皇子是见不成了。容思虽略感失望，倒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可是她穿越到古代后，第一次参加正式的宴席。从原身的记忆中接收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又是另一番滋味。

“青衫，待会儿帮我留神点。”容思一边跟随裴氏漫不经心地走向席位，一边低声嘱咐身边的婢女。

青衫茫然地挠了挠头，没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连忙追问道：“小姐？要看紧什么？”

容思没有作答。今早醒来，她的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是前世宫斗小说看多了，总觉得凡是宴会，必有下毒行刺之类的狗血桥段。又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她总觉得今天的寿宴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思绪纷飞间，容思已被裴氏领到席位旁。

“你挪到下一个位置，这个给晴儿留着。”裴氏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她本以为容思会乖乖听话，谁知对方却笑靥如花地反驳道：“母亲，您莫不是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了？您可别忘了，我才是二小姐，晴儿是三小姐，按规矩也该排在我后面。”

说着，她便毫不客气地在裴氏身旁的位置上优雅落座。方才那个位置，不仅偏僻，还紧靠过道，哪个傻子才会往那儿坐呢？万一丫鬟上菜时不小心，脏了衣服可就得不偿失了。

裴氏被容思噎了一句，见她竟敢如此大胆，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不过，容思说得也没错，按理她的确应该坐在前面。

可心里头，就是觉得堵得慌。

容思却懒得理会她。早上到现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她径自坐下，便仿佛入定一般，盯着眼前那一大盘堆满各色水果和零食的果盘，两眼放光，馋涎欲滴。从裴氏的角度看过去，她这副模样当真是又呆又傻，让人一时之间难以分辨，眼前的这位二小姐，究竟是真没心机，还是城府深沉到能够收放自如的境界。

裴氏没心思与她计较，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荣千怎么还不回来。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待会儿孙老太要是来了，没见到人，铁定要怪罪下来。

宴会厅内，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夫人们谈笑风生，眉眼间洋溢着喜庆之色。待歌舞接近尾声时，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老夫人到！”

厅内顿时安静下来，夫人们纷纷停止交谈，齐齐循声望去。容思也不例外，一双明亮的眼睛终于从眼前的果盘中移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年满八旬的孙老太，看起来依旧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若非满头银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只有六十岁左右。孙老太由一个丫鬟搀扶着，另一手拄着拐杖，满面笑容地从后堂缓缓走来，慈祥地说道：“这大热天的，还让你们来参加我老婆子的生辰，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老夫人说哪里话，这可是我们的福气呢！平日里想来孙府拜访，又怕惊扰了老夫人。这次能借着寿宴的机会，和老夫人说说话，不知要高兴多久呢！”不得不说，李夫人的嘴皮子果然厉害。不仅方才在院子里说得裴氏哑口无言，现在照样能哄得老夫人心花怒放。

老夫人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中央的酒席上，苍老的声音伴随着和蔼的笑容传了出来：“大家都别站着了，都坐下边吃边聊吧。”

老夫人发话，众人自然不敢推辞，纷纷落座，口中说着吉祥话。

青衫见自家小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方，还以为老夫人面前有什么好吃的呢。方才小姐盯着眼前的果盘，也没这般入神啊。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伸手轻轻推了推容思，生怕她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