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忆封尘

黄老疾步上前，一把紧握住容思的脉搏。

指尖传来的脉象却让他眼中掠过一丝惊异，旋即脱口而出：“她的蛊毒？”

小五体内的蛊毒竟不翼而飞，莫非，已经有人解开了？

他原本还计划着在医药大会上，请几位老友一同会诊小五的蛊毒，未曾料到，转眼之间，她体内的蛊虫竟然销声匿迹。

蛊虫一旦消失，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自然会如潮水般涌现。

黄老转过身，将端陌韵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略作沉吟，缓缓放下容思的手，试探着问道：“下蛊之人可在场？”

“在。”端陌韵没有丝毫迟疑，干脆利落地应道。

“究竟是谁？！”

竟敢对他的爱徒下此等歹毒霸道的蛊毒，一旦让他知晓，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黄老怒不可遏，猛地从床榻上站起身来，那架势，若是下毒之人此刻站在他面前，恐怕早已被他一掌击飞。

“是我。”

出人意料的是，一片寂静之中，端陌韵凝视着床榻上的少女，平静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无论他是否愿意承认，无论过去究竟发生了何事。

事实摆在眼前，正是他亲手对她下了蛊毒。

“是你？”黄老起初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彻底领会端陌韵话中之意后，他勃然大怒：“怎么会是你！你为何要对小五下毒蛊，你简直疯了！”

在他印象里，端陌韵向来对小五呵护备至，他万万没有想到，给小五种下双生毒蛊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

黄老震惊得捂住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师父。”端陌韵闻言抬眸，淡淡地说道：“师父能否暂且回避，我想与词儿单独相处片刻。”

或许是被端陌韵的冷漠所震慑，黄老最终还是捂着胸口，黯然离开了房间。

刹那间，屋内只剩下端陌韵和容思二人。

少女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端陌韵看着她紧蹙的眉头，轻轻地爬上床，缓缓放下那层淡黄色的床帘。

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

男子转过身，伸出长臂，将女子拥入怀中。

他低声道：“无论明日你醒来时，是何模样，无论你责怪我，还是不责怪我，我都坦然接受。”

幸好，现在他还能好好地拥抱着她，安稳地睡上一觉。

两人并肩侧卧在床榻上，呼吸交织，端陌韵缓缓合上双眼，不知不觉，竟真的沉沉睡去。

熟睡中的他，并未察觉到，原本应该沉睡不醒的少女，忽然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抬起手臂，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下来。

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悠长。

待他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身旁的位置，指尖触及的是一片冰凉，这意味着，那人已经离开了许久。

端陌韵猛然坐起身，瞬间睡意全无。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腾而起。

难道，容思已经记起所有的事情，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吗？

端陌韵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这就是他应得的惩罚吧，自己曾经那样伤害她，她醒来之后，没有直接往自己的胸口捅上一刀，应该已经算是格外开恩的了吧。

想到这里，男子失魂落魄地从床榻上起身。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端陌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瞬间愣在了原地。

“词儿……”

她怎么没有走？

莫非，她是回来取自己的性命的？

走进来的容思神情冷漠，她默默地走到端陌韵的面前，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忽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他害怕，只要自己一开口，眼前的景象就会瞬间破碎。

“你早就知道了吧。”良久之后，容思凝视着他的双眼，缓缓问道。

端陌韵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明白对方想要追问的是什么。沉默片刻，他还是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没错，我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已经记起了过往的一切，虽然还是无法完全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不顾容思的意愿，强行占有她的身子，也不知道当初温候王府所发生的事情到底跟自己有着怎样的关联。

但是，关于过去种种，他已然回忆起了大概。

他坦然地迎上容思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

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今天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容思醒来之后会做出怎样的抉择，他都会坦然接受。哪怕，她会选择杀死自己。

想到这里，端陌韵纹丝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容思面前，任由她打量。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充满了毫无保留的清澈。

容思紧抿着嘴唇，冷冷地说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你以为你装出这副模样，她就会心软？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血海深仇，灭门之恨！

从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天起，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始终不肯将真相告知于她。还在她面前虚情假意地上演恩爱的戏码，难道他以为，这样她就会相信他吗？

她猛然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剑，眼神冰冷，毫不犹豫地朝着端陌韵的心口狠狠刺去。

端陌韵眼角的余光，早已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寒光。

只不过，他并不想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