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榻恨

预想中的凌辱并未如期而至，徐梦欣疑惑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却是司树晃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徐梦欣，朕会让你哭着跪求朕，重新回到朕的身边的。”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瞬间击溃了徐梦欣内心深处残存的希望。

她的呼吸骤然一滞，心中那股傲然的自尊心，疯狂叫嚣着让她奋起反击，她绝不容许自己向这个暴君低头。

但仅存的理智却告诫她，此刻绝非意气用事之时。她紧咬着嘴唇，竭力克制着内心的翻涌的情绪，不发一言。

只见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漫不经心地从龙榻上起身，曳地的龙袍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威严的弧线。他一步步地走向那个此刻已如筛糠般颤抖的太监，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目空一切的倨傲姿态，冷冷地问道：“说，何事？”

那太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心中懊悔不已，恨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撞破这等尴尬场面。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龙榻上的女子究竟是谁，但皇上既然已经开口询问，他便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禀道：“启禀皇上，庄大人在狱中畏罪自杀，所幸太医及时抢救，勉强保住了性命。现在太医在外候旨，请皇上示下，该如何处置？”

徐梦欣听到“庄言自杀”这几个字，如同遭受雷击，猛地从榻上弹了起来，甚至顾不得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便一把抓住司树晃的衣袖，跪倒在地，哀声乞求道：“求你……求你让我去见他一面……我什么都愿意做……”

庄言绝不可能畏罪自杀，他根本就没有罪！

所以，他一定是为她才选择了这条路。

一切都是她害了他……

司树晃闻言，缓缓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冷地说道：“怎么，现在肯什么都做了？刚才朕要你听话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徐梦欣娇弱的身躯猛地一颤。

刚才……刚才的一切，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些令她作呕的画面。但倘若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庄言的性命，她又该如何抉择？

司树晃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瞬间变得面如死灰的脸色，心中莫名烦躁，语气更加冷酷地说道：“呵，朕现在对一个拒绝过朕的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不过，如果你愿意亲自去天牢里，与他和离，朕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让你去见他一面。”

徐梦欣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司树晃，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卑劣，竟然要她亲手将庄言推入深渊。

但转念一想，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这样，庄言就不会再被她拖累了。

她紧紧咬住腮帮的软肉，竭力压抑住内心的悲痛，缓缓说道：“好，我答应你。只希望皇上能够金口玉言，在臣妇与他和离之后，能够放了庄言。”

“好。”

司树晃似乎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徐梦欣的请求，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隆冬时节，寒风刺骨，天牢之中的阴冷更是令人难以忍受。

徐梦欣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潮湿气息，她甚至还看到了地面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不敢想象，庄言被关押在这里，究竟遭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她的心中不免有些焦灼起来，脚步也越来越快。

终于，她在最深处的牢房里看到了庄言的身影。昔日那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此刻却衣衫褴褛，浑身染血，狼狈不堪地倒在冰冷的稻草堆上。

他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如同枯草一般，散乱地披在肩上。

“夫君……”看到庄言这副模样，徐梦欣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禁眼眶一红，脱口而出这个两人在四年婚姻里，相敬如宾的称呼。

牢房里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微微一动，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喊，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温情的眸子，缓缓地转向徐梦欣的方向，他干裂的唇瓣微微嗫喏了几下，声音嘶哑地问道：“梦欣，是你吗？”

徐梦欣的鼻头一酸，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她慌忙上前，想要打开牢门进去，将庄言扶起来。可是，牢门却被粗大的锁链紧紧地锁着，她根本无法打开，只能向一旁负责监管她的太监求助道：“公公，求您行行好吧，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和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那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哎呦，庄夫人，您就别为难咱家了，您有什么话就在这牢门外说吧，别忘了您答应皇上的事，皇上还在等着您回话呢。”

徐梦欣听着太监这明里暗里的警告，又看了看牢房里虚弱不堪的庄言，紧紧地握住了面前牢门的柱子，咬紧牙关说道：“好，你不开门是吧？那我就撞死在这里，一尸两命！”

说完，她便起身朝着一旁的柱子狠狠地撞去，可把那太监吓坏了。

要说谁最明白皇上的心思，那莫过于他们这些在皇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太监了！

别看皇上嘴上恨不得立刻弄死这位庄夫人，可谁要是真动了她一根毫毛，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前些日子，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如嫔，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他慌忙上前拦住了徐梦欣，苦苦哀求道：“庄夫人，您这是何苦为难奴才呢？不就是一扇门罢了，给您开还不成吗？但您可要长话短说啊。”

“谢谢公公了。”徐梦欣见状，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原本就没想真的寻死，只是想以此来恐吓这个太监罢了。她连忙福了福身子，真心实意地谢过太监之后，便走进了牢房之中。

“夫君？夫君，你没事吧？”徐梦欣小心翼翼地将庄言扶起来，这才看清他到底遭受了多大的罪。

看来，内侍太监来禀告的庄言自杀一事，并不是假话。

他的脖子上裹着一块渗着血迹的纱布，看起来伤口处理得十分敷衍，根本没有得到妥善的医治。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道，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落。

庄言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他依然努力地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轻声说道：“你不用说对不起，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用，这些年让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咳咳……”

话还没说完，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虚弱的身体难以承受，又咳出了几滴鲜血。

徐梦欣见状，更加心疼不已，她赶忙说道：“你别说了，应该说是我连累了你才对。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只是接下来关于和离的话，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怪。

难怪司树晃一定要她亲口对庄言说出和离，真是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庄言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徐梦欣，心中突然有几分释然，他轻声问道：“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吗？”

徐梦欣的心头猛地一颤。

没想到庄言竟然已经猜到了。

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一句沉重的：“对不起……”

庄言摇了摇头：“我说了你不用说对不起，一直都是我耽误了你，这些年看着你受尽委屈，我时常都在想，要不然就算了吧，你本就不属于我，是我困住了你。还有……窈窈。只要你告诉那个人真相，他绝对不会再为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