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妾意难

大夫人原本哭天抢地的架势，在听到庄言这番话后，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神情颇为尴尬地望着他，嗫嚅道：“儿啊，你……”

“母亲，孩儿公务缠身，恕不奉陪，这就回书房处理政务了。” 庄言不给大夫人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茬。他对大夫人的心思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趁着徐梦欣不在，赶紧将崔明珠塞到他的床榻上。

可无论徐梦欣身在何处，庄言的心里都只有她一人。那张床榻，即便冰冷如铁，他也绝不会允许旁人染指。

回到书房，庄言的目光落在对面那张略显矮小，却熟悉的书桌上，心中五味杂陈。往昔，他在此处挥毫泼墨，徐梦欣便坐在对面，拨打算盘。两人偶尔目光交汇，便会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四年光阴，虽然徐梦欣并未爱上他，但两人相伴的日子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而今，物是人非，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表哥，你风尘仆仆刚回来，一定饿了吧？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糕，你尝尝看喜欢吗？” 崔明珠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款款走进书房，扭动着腰肢，娇滴滴地蹭到庄言身边，柔声道：“表哥，你在宫中的日子，我真的好担心你啊。”

庄言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给她，只是淡淡说道：“户部侍郎膝下有一幼子，年纪与你相仿，若是你喜欢，我去帮你牵线搭桥，促成这桩姻缘，如何？”

“什么？”

崔明珠脸上堆砌的笑容，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看着庄言，声音都有些变调：“表哥，你要把我嫁给旁人吗？表哥难道不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庄言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虽然是我的亲表妹，但我也不能耽误了你。”

“表哥！” 崔明珠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尖叫出声。

“你明明知道我心悦你，为何还要狠心将我推给别人？难道说你就这么厌恶我吗？徐梦欣已经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崔明珠彻底慌了神，她在庄家任劳任怨这么多年，一直都尽心竭力地伺候大夫人，好不容易熬到今天，眼看着就要成为庄家的夫人了，怎么可能甘心随便找个人嫁了？

看着她这副失态的模样，庄言只是冷淡地摇了摇头，语气冰冷地说道：“我不喜欢你，你走吧。”

崔明珠百思不得其解，她与徐梦欣相比，究竟差在哪里？

她明明处处都胜过徐梦欣，对表哥更是一片真心，为何他就是视而不见？

心底藏着无数怨毒的话语，但崔明珠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脱口而出，一旦说出口，就彻底输了！

她紧咬后槽牙，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眨了眨眼，楚楚可怜地看着庄言，柔声道：“表哥，你刚回家，心情不好，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记得吃糕点。”

说完，崔明珠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书房。

庄言手中拿着的是司树晃赏赐的圣旨，是升官进爵的圣旨！

然而对于庄言而言，这不仅仅是圣旨，更是沉重的枷锁！

夕阳西下，庄言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衫，独自一人朝着徐家走去。即便无法再做夫妻，他们也依然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徐家得知庄言登门拜访，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徐千帆硬着头皮打开了大门。

“你现在来，实在是不合时宜。” 徐千帆无奈地看着庄言，叹息道。

“成亲四年，我知道你对我妹妹用情至深，可你们现在不见面，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庄言当然明白，越是藕断丝连，越是会给徐梦欣带来更大的灾难。

可他无法放心！

他向来是冷静自持的性格，但唯独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却无法保持理智。

“她还好吗？” 庄言犹豫了半晌，才声音沙哑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同为男人，徐千帆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她被皇上送进了碧落园，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如此也好，京城之中，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她不该承受这些。”

“说来说去，还是我对不住她，当真是对不住她。” 庄言紧紧捏着拳头，眼尾微微泛红。

若是旁人，他自然可以不顾一切地拼命争取，可是偏偏那个人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更是徐梦欣的心上人！

“庄大人，以后我们两家还是尽量避免往来为好，哪怕是街上偶遇，也应该装作互不相识的样子才好。”

“只有这样，你家，我家，才能平安无事。”

徐千帆能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尽了，他端起茶杯，开始委婉地送客。

庄言原本还怀着一丝侥幸，希望这次过来能够见徐梦欣一面，却不曾想到，最终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徐千帆拱了拱手，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外面走去。

与此同时，伙计们很快就将所有的账本都送到了徐梦欣手中。原本徐梦欣还以为自己会被软禁，却没想到在碧落园里里外外进出都很方便，唯一的要求就是她不能随意离开。

看着这些账本，徐梦欣的心中总算安定了下来。

这些年来，她赖以立身的根本就在这里了，之所以能够在庄家那个无底洞里平安无事地活下来，全都是靠这些生意。

打开账本的一瞬间，徐梦欣心中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被一扫而空。看着账面上越来越多的银两，徐梦欣更是觉得浑身舒畅，精神焕发。

御书房内。

赵嬷嬷恭敬地跪在地上，将徐梦欣进入庄家之后的一举一动，全都事无巨细地禀告给了司树晃，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

司树晃听着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和宠溺：“朕就知道，无论时间如何流逝，人的本性都不会改变，她还是跟四年前一样，桀骜不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