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断腕险局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326更新时间:25/08/04 00:41:53

“若非先前那位接骨大夫经验老道,歪打正着之下,宋公子的手筋还残留着一线生机。”路淮山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慢悠悠地说道。
宋芝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切地问道:“这么说,你有办法能治好我兄长的手?”
“正是。”路淮山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
宋芝瑶刚要松一口气,路淮山却又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不过,宋姑娘先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说我能治,但可不保证一定能治好。”
顾齐烷一直负在身后的那只手,也微微动了动,他沉声问道:“依你看,能有几成把握?”
宋芝瑶紧紧咬着嘴唇,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路淮山,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看这位宋公子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路淮山顿了顿,似乎也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残酷,“若是这只手不治,将来或许还能勉强写写字,但想要恢复到和以前一样,那肯定是没指望了,勉强还能用。可若是我来医治,这只手倒是有可能恢复如初,和往常一般无二,但也有可能彻底废掉,到时候别说是写字,就连抬手都难。”
路淮山心中暗自叹息,下手之人真是歹毒,竟要废掉一个读书人的手。
“二选一,就看宋公子如何抉择了。”路淮山说完,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等待着宋知书的决定。
宋知书神色复杂地看着被固定好的右手,手腕处传来的阵阵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只手已经废了。腕骨被打碎,手筋被挑断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如今听到竟然还有一线生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相比于右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看向一脸沮丧的宋芝瑶,语气温柔地说道:“瑶瑶,过来。”
宋芝瑶低着头,双手下意识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她哽咽着喊了一声:“哥哥……”
父母在世时,宋芝瑶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无忧无虑。可自从父母离开京城后,宋芝瑶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在人前总是表现得规规矩矩,懂事得让人心疼,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偶尔流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纵。
可即便再懂事,她也还只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姑娘啊!这些日子,自己身陷囹圄,她一定是吓坏了吧。
宋知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他笑着说道:“别难过,就算兄长的手治不好,那还有瑶瑶呢,等以后从牢里出去,瑶瑶替哥哥写字,好不好?”
这带着哄小孩意味的话语,让宋芝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她的心中又涌起一阵酸涩。
受伤的是兄长,身陷囹圄的也是兄长,明明他只比自己大了三岁,却要承担起这么多的责任,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哄她开心,不让她难过。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独当一面,让兄长不再为她操心挂念呢?
“我才不帮你写字呢。”宋芝瑶微微偏过头,装作气呼呼的样子说道:“你别想着再管教我读书。”
宋知书闻言一愣,随即面上的笑容更加真实了几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说道:“你啊,净想着这些。”
说完后,他转头看向路淮山,语气平静地说道:“陆公子,接下来就麻烦你为我施针了。”
“宋公子这是已经做好决定了?”路淮山再次确认道:“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施针时疼痛难忍,希望宋公子一定要坚持住,否则将会前功尽弃。”
宋知书面色不改,语气坚定地说道:“拜托了。”
路淮山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开始动手拆除宋知书固定伤口的布条。随着布条被一层层解开,那只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手腕,顿时暴露在众人的眼前。宋芝瑶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只觉得一阵揪心,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一样。
顾齐烷走到她的身侧,语气淡淡地说道:“害怕的话,就不要看了。”
谁害怕了?
宋芝瑶不满地瞪了顾齐烷一眼,这家伙的嘴里,难道就只会说一些让人不爱听的话吗?
由于眼睛睁得太大,一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猝不及防地滑落了下来。想到顾齐烷先前说过的话,宋芝瑶顿时慌了手脚,连忙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然后迅速背过身去,心中懊恼不已,自己怎么总是在顾齐烷面前出这么大的丑。
顾齐烷将宋芝瑶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真是个爱逞强的小丫头,逗弄起来也格外有趣。
宋芝瑶在心中暗自恼怒了一番后,才缓缓转过身,却正好对上了宋知书的视线。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与顾齐烷的相处,她的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虚,连忙默不作声地拉开了自己与顾齐烷之间的距离,生怕被兄长看出什么端倪。
妹妹什么时候和世子这么熟稔了?宋知书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想。
毕竟妹妹和顾炎已经定下了婚约,而且她一向是个知书达理、很有分寸的姑娘,而顾齐烷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向来以规矩著称,想必是自己多虑了。
路淮山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一排银针,长短粗细各不相同,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从中抽出一根最长的银针,神情专注地对准宋知书手腕内侧向上两寸的位置,然后毫不犹豫地扎了下去,动作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宋芝瑶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根银针就已经刺穿了宋知书的手腕!
刺穿!
宋芝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腕藏到身后,仿佛路淮山会在下一刻也给她来上一针似的。
顾齐烷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别担心,路淮山自幼习医,捏着银针的手还是很稳的,针从未飞出去过。”
听到顾齐烷的这句话,路淮山和宋知书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宋芝瑶的身上。宋芝瑶顿时感到面上羞恼更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家伙的嘴里就不能说出一句好话吗?
路淮山也笑着接了一句:“那也不一定,隔空扎针我也略懂皮毛。”
宋芝瑶闻言,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顾齐烷的身后。
路淮山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又拿起一根银针,对准宋知书的掌心扎了下去。这一次,同样是将宋知书的手扎了个对穿。
宋知书疼得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但他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即便如此,他还有闲心对着满脸担忧的宋芝瑶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轻声说道:“不疼。”
很快,宋知书的整只右手都被密密麻麻的银针扎满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布满了尖刺的刺猬。路淮山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笑着说道:“忘了说了,行针过程中痛苦难耐,很是煎熬,宋公子真是一个好汉。”
宋知书用一种探究的目光落在路淮山的身上,虚弱地挤出一个笑容,语气温和地问道:“路公子,我们以前认识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宋芝瑶也将目光放在了路淮山的身上。哥哥的记忆力向来很好,读过的书最多看三遍就能记得一字不差,此刻能这么问,想必路淮山……很有可能是宋家认识的人。
“不认识。”路淮山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