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宴无好宴

宋芝瑶轻声应允：“好。”

次日清晨，镇国公府便热闹起来。赵嬷嬷带着白前、白薇等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细致地为宋芝瑶测量身材尺寸，商量着制作新衣。经过一番讨论，众人一致决定，将周氏慷慨赠予的那匹上等云锦，裁剪成一条别致的曳地长裙。

几日后，周氏又差人送来一支雕工精美的金镶玉发钗，并嘱咐宋芝瑶，在宝珠郡主的生辰宴上，将此物作为贺礼相赠。这对于正愁于准备礼物的宋芝瑶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生辰宴当日，宋芝瑶与顾齐烷正准备启程前往郡主府时，周氏突然出声唤住了二人。

她的目光在宋芝瑶身上那袭崭新的裙子上流连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前些日子跟你提起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路淮山是你自己在一众画像中挑选出来的，真人与画像之间总归是有差距的，你今日可要仔细瞧清楚了。”

一旁的顾齐烷听了，不禁皱眉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周氏解释道：“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想给你表妹寻一门好亲事。你无心成家，难道还不许表妹另觅佳婿？上次她在一堆画像中，一眼就相中了路淮山。”

话题转向顾齐烷，周氏又忍不住絮叨起来：“你今日也给我好好看着，若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就大大方方地告诉我，只要人品端正，我定会为你求娶回来。”

见顾齐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周氏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不说了，每次一提起这事，你就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好像我逼你成亲似的。”

宋芝瑶默默地跟在顾齐烷身后上了马车，两人之间一片沉默。

最终，还是顾齐烷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依旧是宋芝瑶所熟悉的冷淡疏离：“表妹倾心之人，是……路淮山？”

顾齐烷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为了省事，就不该让路淮山给宋知书看诊。

还不如随便找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来得清净。

宋芝瑶微微一怔，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无数解释的话语涌到喉咙，最终还是被她强行压了下去。解释得太多，只会让旁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顾齐烷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那你……喜欢我吗？”

宋芝瑶的心猛地一颤，她垂下眼眸，注视着衣袖上精致的花纹，不敢抬头直视顾齐烷，更不敢轻易吐露心声。

顾齐烷见状，还以为宋芝瑶是害羞了，心中窃喜。然而，当他仔细观察宋芝瑶的神情时，却发现她神色清明，哪里有半分羞涩的模样。

顾齐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直到下了马车，两人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顾齐烷率先跳下马车，冷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看着宋芝瑶在三七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下来。

两人正准备踏入宝珠郡主的府邸，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记得顾世子可是极少参加这种女儿家的宴会，今日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宋芝瑶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手摇折扇、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子，不是路淮山又是谁？

顾齐烷依旧沉默不语。

路淮山似乎早已习惯了顾齐烷这副冷淡的做派，被无视也不恼火，他的目光转而落在一旁的宋芝瑶身上：“前些天看着还病恹恹的，跟没了半条命似的，今日看起来倒是活蹦乱跳的。”

末了，还不忘自夸一番：“看来还是我的医术高明啊。”

宋芝瑶心道，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微微福身，轻声笑道：“当日病重，未能及时感谢路公子出手相救，实在是失礼。”

看着宋芝瑶对路淮山笑靥如花，顾齐烷的脸色愈发难看，周身散发的气势也更加凛冽，站在他身边的宋芝瑶感受得尤为明显。

在马车上，她吝啬得不肯跟他说一句话，可一到了这里，却能跟路淮山滔滔不绝地说这么多话。

好，真是好得很！

顾齐烷被气得险些笑出声。

既然她如此中意路淮山，之前又为何要跑到青楼捉他的奸？昨日又为何要对他说那些暧昧不清的话？

顾齐烷怒哼一声，甩袖径直走进府中。

路淮山一头雾水地看着宋芝瑶，不解地问道：“他脾气这么大，你又招惹他了？”

宋芝瑶苦笑一声，心想他大概是在恼怒马车上发生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

路淮山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之前看到他亲自带你同乘马车，又为你兄长寻医问药，我还以为他对你与旁人不同呢。”

“别担心，他一向如此。”

毕竟男女有别，宋芝瑶与路淮山走得太近多有不便，于是在进入郡主府后便与他分开了。她跟随引路的侍女，来到了女眷们聚集的区域。

当宋芝瑶出现时，在场的女子们都对她投来了审视的目光。她们不满地打量着这个打扮并不出挑，容貌却足以艳压群芳的女子。

“京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如此美貌的女子，她们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经过一番眼神交流，其中一个女子主动走到宋芝瑶面前，故作好奇地问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怎么生得如此俊俏？”

引宋芝瑶进来的侍女恭敬地回答道：“这位是宋家的小姐，寄居在镇国公府上。”

“宋家？我怎么不记得京城有哪户人家姓宋？”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道：“妹妹怕是忘了，八年前京城确实有一户姓宋的人家，只是后来不知何故被贬谪了，已经许久未在京城露面了。宋家的一对兄妹没有随父母离开，而是寄居在镇国公府上。”

原本对宋芝瑶还抱有几分好奇的人，瞬间在眼底流露出鄙夷之色。

镇国公府虽然名声显赫，可宋芝瑶毕竟只是寄人篱下，与她身后的宋家没有任何关系。

来之前，宋芝瑶就早已预料到可能会发生这一幕，因此她神色如常，仿佛没有看到那些鄙夷的眼神和低声的议论。

众人见她如此平静，反倒显得她们像跳梁小丑一般。

其中一个看宋芝瑶不顺眼的女子主动挑衅道：“我听说这位宋小姐的兄长也是个‘厉害’人物呢，竟敢当众欺辱女子，被大理寺直接抓捕，当天就被判处了死刑。”

提及宋知书，三七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担忧之色。

果然，宋芝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直视着说话之人，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哥哥没有做那些事情。”

其余的人则在一旁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关于宋知书的事情，她们私下里也曾讨论过，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无论是宋知书欺凌少女，还是他被判处死刑，都不是她们能够随意议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