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索命债

宋芝瑶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脖颈，仿佛想要拂去什么不存在的灰尘，对于顾齐烷刚刚说了什么，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她紧紧地抱着手中的账本，转身便要去寻周氏。却见周氏今日一反常态，并未吩咐下人准备午饭，而是端坐在厅堂之上，神情严肃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她的面前，两排人影整整齐齐地站立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出现在镇国公府？

宋芝瑶意识到自己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心中萌生了退意，打算悄悄地退回自己的房间，待事情结束后再来拜见。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瑶瑶，过来。”周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宋芝瑶的耳中。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宋芝瑶的身上，如同无数道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地束缚在原地。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对着周氏恭敬地唤了一声，“姨母。”

周氏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说道：“坐。”

随后，她转过头，对着众人介绍道：“这些都是府里各个铺子的掌柜，今日前来是向我汇报账目的。你坐下，和我一起听听。”

自古以来，哪有外人插手自家账本的道理？更何况，这些掌柜都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心思深沉，城府极深。

众人心中顿时了然，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恐怕就是他们未来新的当家主母了。于是，纷纷对着宋芝瑶行礼，态度恭敬至极。

宋芝瑶向来不习惯这种被人瞩目的场面，但还是勉强承受了下来，略微颔首，以示回应。

周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然后语气淡淡地说道：“好了，现在开始汇报吧。”

“是，夫人。这是和悦楼的账本，上个月一共亏损了五十两。”一个身穿绸缎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他正是和悦楼的掌柜，平日里油嘴滑舌，八面玲珑，可此时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周氏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和悦楼掌柜的身上扫视了一圈，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随后，她的目光又落到站在第二个人身上，语气平静地问道：“下一个，谁来？”

“回夫人，这个月亏损一百两。”

“亏损二百两。”

“……”

“盈利五十两！”

听着一个个掌柜的汇报，周氏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空气中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她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似乎想要借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怒火。

待所有人都汇报完毕之后，周氏放下茶杯，语气冰冷地说道：“也就是说，大大小小十个店铺，一个月下来，盈利的只有一家是吗？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和悦楼掌柜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地说道：“夫人，实在是成本太高了啊！您是不知道，现在物价飞涨，什么东西都贵得离谱，我们也是尽力维持了。”

周氏挑了挑眉，反问道：“高？”

其他掌柜见状，也纷纷附和，诉说着各自的难处，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一时间，厅堂内嘈杂不堪，充满了抱怨的声音。

周氏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这群人，心中充满了失望。她抽出一个账本，随意地翻看了几页，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账本朝着其中一个掌柜的身上砸了过去，厉声质问道：“四文钱的豆腐，你们在账单上竟然敢记四十文的高？还有两文钱的大白菜，你们敢记十五、二十文的高？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手下的掌柜，一个个都是镇国公府的蛀虫！”

周氏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如同雷霆一般，震得众人心惊胆战。她冷笑道：“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都说来让我听听，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说出什么花来！”

孙嬷嬷办事效率极高，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所有账单上的问题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周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怒火，语气平静地说道：“以往我是信任你们，所以没有查过你们的账。可是你们看看，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信任的？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她的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缺了多少银子，你们最好给我补上。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若是我没看到银子，或者银子的数量不对，我就把你们全都送到官府去！”

周氏的目光如同寒冰一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么多年，你们应该是知道我能不能做出这种事的。”

难怪孙嬷嬷跟她说，这些年府里的生意一直入不敷出。她哪里都考虑过，唯独没有怀疑过这些掌柜。

“夫人饶命啊！小人也只是一时糊涂，求夫人开恩啊！”和悦楼的掌柜率先跪倒在地，涕泗横流地哀求道。

这些年来，他贪墨了多少银子，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是那些银子早就被他挥霍一空，现在让他去哪里找？就算把他们全家都卖了，也凑不齐这个数啊！

他声泪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夫人，小人真的是一时糊涂啊！求求你看着我这么多年来为府里尽心尽力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和悦楼的掌柜一开口，剩下的人也纷纷跪倒在地，哭天喊地地哀求起来，无非就是自己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之类的话。

宋芝瑶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在耍赖，想要蒙混过关。但这件事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才好，于是她求助地看向了周氏，希望能够得到她的指点。

将来她若是当家主母，定然也会遇到类似的事情。她需要学习，需要成长，才能更好地管理镇国公府。

周氏神情淡漠，对于众人的哀求无动于衷。她冷冷地说道：“情分？是我信任你们，但你们却昧下原本不属于你们的银子，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情分？还是这些年来，你们将我蒙骗在鼓里，这也是你们所谓的情分？哪一种情分，你们说说看，我听着。”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镇国公府是如何对待你们的，你们又是如何回报给我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周氏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字字诛心，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无地自容。

“你们都回去吧，还是那句话，三天后，若是我没看到银子，或者银子的数量不对，我就把你们全都送到官府去！”

和悦楼的掌柜见苦苦哀求没有用，干脆停止了哭嚎，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眼神如同毒蛇一般，充满了怨恨。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夫人难道真的要逼我们走上绝路吗？”

周氏淡淡地说道：“不是我逼你们，这是你们自己作茧自缚，怨不得我。”

周氏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你们也别想着连夜逃走，你们应该知道，以镇国公府的实力，想要抓捕你们，不过是官府一句话的事情。你们也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以后都一直过着流亡的生活吧？”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众人蠢蠢欲动的念头。他们知道，周氏说得没错，以镇国公府的势力，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宋芝瑶有些不安，虽然她不会当家，可是姨母这般处置，是不是太过于粗暴了些？她担心这些掌柜会铤而走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正想着，突然，一个掌柜恶狠狠地看向周氏，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随后，在一片尖叫声中，他猛地掏出一把不知何时藏在身上的匕首，疯狂地冲向了周氏。

宋芝瑶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大脑一片空白。

她顾不上多想，本能地冲着周氏大喊：“姨母！小心！”

周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躲闪。

见周氏没有躲开的意思，宋芝瑶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猛地站起身，奋不顾身地往周氏身前挡去，一边还要伸出手，试图阻拦那个掌柜的动作。

直到那掌柜跑到近前，周氏才猛然反应过来，抬起一脚，狠狠地向着那人踢了过去。

可是，已经迟了。

那人的匕首已经刺到了宋芝瑶的面前，眼看就要刺中她的身体。

周氏眼疾手快，三两下便将那人制服，狠狠地踩在脚下。她一边紧张地询问宋芝瑶，“你没事吧？”

宋芝瑶捂着肩头，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汹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受了不小的伤。

周氏见状，面色森然，在脚下那人身上狠狠地踩了一脚，怒声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来人，把他重打二十大板，押送到官府去！还有他的账本一同带过去，让京兆府尹好好治一治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