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恶人胆

不，事实并非如此。

想当年，陈府突遭变故，九方清政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急不可耐地撇清自己与逼死陈家女一事的干系。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东西！

若不是……

玄启帝的目光愈发冰冷，而九方清政却全然摸不着头脑。方才皇上还在责怪他没有好好栽培九黎钦，怎么转眼间又夸赞起来了？

他偷偷抬眼觑了玄启帝一眼，却被帝王那锐利如刀的目光所震慑。

他此刻心中暗自懊悔，早知皇上如此袒护九黎钦，当初就该偷偷地将她弄死，想必皇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如今这事被摆到了明面上，反而不好下手了。

真是失策，太失策了！难道说，昨夜他损失的那些暗卫，就白白牺牲了吗？

他心中愤愤不平，却也不敢在脸上表露分毫。

“你从未尽到教养之责，从今往后，冥王妃便住在左相府。”

玄启帝一锤定音，九方清政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陛下，臣有事启奏。”

京兆尹周大人向前一步，九方清政顿感脊背发凉。莫非这老家伙，要将九黎钦索要陈氏嫁妆一事抖出来？

皇上如今正护着九黎钦，此事一旦捅破，定会偏袒那小贱人！

不行，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京兆尹开口！

“皇上，臣还有事尚未奏完。”

说罢，他不顾朝堂礼数，猛地扭头，狠狠地瞪向周大人，示意他若识相，就赶紧闭嘴。

他本意是想震慑住周大人，没想到周大人在他那充满威胁的目光下，宛如戏精附体一般，猛地一哆嗦，跪倒在地，头垂得低低的。

哼！

就凭这胆量……九方清政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正当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之时，周大人却开了口。

“皇上，左相大人方才威胁臣！”

九方清政眼底那还未散尽的鄙夷，瞬间化作了惊恐。这个狗官，怎敢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在金銮殿上威胁官阶比自己低的人，这等同于狠狠地扇皇上的脸啊！

九方清政的身子如同筛糠般抖动起来，就连上下牙齿都在不停地打颤，“皇上，臣没有威胁他，臣冤枉啊！”

话音刚落，立刻有大臣站出来，不，应该说是维护正义。

“皇上，周大人并未冤枉九方大人，臣亲眼看到他回头，眼神凶狠地瞪着周大人。”

“臣也瞧见左相大人威胁周大人。”

“臣也看到了。”

……

一时间，竟有半数的朝臣站了出来，九方清政吓得双腿发软。

完了！

这下全完了！他们一个个都学会了落井下石，难道这些贱人不知道，他才是他们的上峰吗？

如此背后捅刀子，日后他定要他们好看！

但眼下，这关要如何度过啊？

九方清政害怕得整个人都快僵死在地板上，只听得玄启帝一声怒喝，“九方清政，你想做什么？！”

“臣，不敢啊！”

九方清政头也不敢抬一下，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玄启帝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向周大人，“周爱卿，有何事要奏？”

“启禀皇上，昨日冥王妃前往京兆尹，状告九方大人逼死发妻，霸占发妻嫁妆，欺君罔上！”

周大人话音刚落，大殿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无人敢大声喘息。

玄启帝那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陈家果然没有孬种啊！

他瞬间对从小养在庄子上的九黎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九方清政本是抱着将她养歪的心思，才任由她长在乡野，没想到这小姑娘的性子竟如此刚烈，倒是配得上溪儿啊！

他强压下心中的欣喜，冷冷地望着九方清政，“九方清政，可有此事？”

九方清政顿感脊背发凉，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姓周的竟然真的敢将此事捅到皇上面前！他猛然意识到，昨日周大人所说的寻找证据，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在今日的大朝会上奏他！

真是好深的算计啊！

还有九黎钦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竟敢伙同外人来诬陷自己的亲爹！

九方清政又恨又怕，但在玄启帝面前，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停地喊冤，“皇上，臣冤枉啊！”

“你除了喊冤，还会说什么？”

“臣没有欺君，没有逼死发妻，更没有霸占发妻的财产！那些东西，后来都让陈氏变卖，归还给了陈家。”

“皇上，九方大人在胡说！”

刑部尚书从队伍中站了出来，玄启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年陈家被判流放之刑，是臣亲自派人押送。陈大人并未收到任何来自九方夫人的物件。”

九方清政心中咯噔一声。刑部尚书这个老匹夫，这时候跳出来做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狡辩，礼部尚书也站了出来。

“皇上，臣这里还有当年陈大人出嫁时的嫁妆单子。”

一听到“嫁妆单子”这几个字，九方清政顿感不妙。嫁妆单子他早就已经毁掉了，所以九黎钦根本不可能再找到任何证据。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京兆尹联合刑部尚书、礼部尚书一起设局陷害他！

皇上最痛恨臣子结党营私，他的机会来了！

九方清政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他装出一副受到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在地上拼命地磕头，“请皇上明鉴！京兆尹联合刑部尚书、礼部尚书，他们这是在污蔑臣啊！”

玄启帝在位多年，对于自己的臣子们经常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伎俩，他早已心知肚明。

但像九方清政这般离谱的，他还是头一次见识。

“你是说，他们几个伙同冥王妃，想要把你拉下马？”

皇上果然英明！九方清政强压住内心的狂喜，捂着脸，哭出了窦娥蒙冤般的悲愤气质，“正是如此啊！”

“放肆！”

玄启帝突然勃然大怒，九方清政吓得再次趴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