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恶奴

“旨……”

贾氏原本要说出口的训斥，瞬间被尘封的记忆扼住。若是被九黎钦大声嚷嚷出来，她这条老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性命和颜面孰轻孰重，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钦儿啊！”

她赶紧截断九黎钦的话头，脸上堆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虚伪得连傻子都能一眼识破。

“祖母错了。”她的语气软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听着倒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九黎钦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茬，更不会惯着她，“九方老夫人，您这可没什么诚意啊！”

她纤指指向面前空旷的地面，“前些日子，我爹也是离我这么近，才给我行礼的。”

“小蹄子，你竟敢让我对你行跪拜大礼？”贾氏气得浑身发抖，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今日若真这么跪了，她这辈子积攒的脸面都将荡然无存，往后余生，定会在那些贵妇圈里沦为笑柄，被人指指点点到咽气的那天。

云霞果然没说错，这九黎钦是铁了心要让她难堪！早知如此，当初她那短命的娘咽气的时候，就该直接掐死她，以绝后患！

“九方老夫人，请吧！”

九黎钦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双美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贾氏现在总算看明白了，九黎钦是铁了心要让她下跪，根本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贾氏紧紧咬住后槽牙，竭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狰狞，甚至还试图装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我……我……我……”

她脚步开始变得虚浮，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风中残烛一般，随后“咚”的一声，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呀！祖母，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九黎钦哪里会看不穿她拙劣的演技，连忙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上前蹲下身子，“您身子这么弱，孙女真是好生担心你啊！”

她正准备悄悄给贾氏来个“腰间盘突出”，突然，跟在贾氏身边的李妈妈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来。

“哎哟！老夫人的旧疾又犯了！”

她眼疾手快地扶起贾氏，不给九黎钦任何触碰贾氏的机会，“老奴先带老夫人回府医治，改日再向王妃行礼赔罪。”

说着，她便要搀扶着贾氏离开，跟着她来的人也立刻转身准备开溜，压根儿没把九黎钦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等等。”

九黎钦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像寒冬腊月的冰碴子一样，冻得人骨头缝都疼。

李妈妈只觉得脊背发凉，仿佛被什么危险的野兽盯上了一般，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竖了起来。

“王妃有何指教？”

她扶着贾氏，侧过身子，脸上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姿态甚是嚣张。

“我就说祖母现在怎么变得如此糊涂，”

九黎钦的声音愈发冰冷，“原来都是你这刁奴在背后挑唆！”

这顶大帽子突然扣下来，李妈妈也毫不畏惧，腰杆挺得笔直，仿佛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松树。

“王妃，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更不想在九黎钦面前丢了面子，在她看来，这野丫头不过是嫁了个快死的人而已，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王妃了？

“我可是跟了老夫人二十多年……”

她正要摆出自己的资历，彰显自己的尊贵之处，却被九黎钦毫不客气地打断。

“跟了二十多年，就把我祖母挑唆得是非不明，一味地磋磨小辈，甚至还敢藐视皇族，李妈妈，你可知罪？”

九黎钦掷地有声地批判着，字字句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戳要害。众人一听，顿时觉得九黎钦说得句句在理。

“就是就是！奴大欺主！仗着自己有点资历，就以为自己十分尊贵，府里的老太君和主母都听她的，真把自己当成府中的主人了！”

“我们府上主母的乳娘也是如此，仗着自己老，就成天颠倒黑白，可恶的是主母还听她的，害得我们可没少受气！”

“啊！你们主家也这样吗？果然给大户人家当差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不不不，只有我们这种小奴才不好做，老奴可是府上的太上皇！”

那些在高门大户里当差的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平头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给大户人家当牛做马，里面的水竟然这么深啊！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九黎钦，想知道这位曾经不受宠爱的小姐，如今翻身成了王妃，会如何处置这个胆大妄为的刁奴。

李妈妈听见九黎钦如此抹黑她，众人又跟着起哄，把罪名全都扣到她头上，气得她险些背过气去。

她本就不良善的脸瞬间扭曲变形，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个小贱……”

话说到一半，她才猛然想起九黎钦如今身份尊贵，连忙改口道：“王妃，您血口喷人！老奴服侍老夫人多年，一直兢兢业业，这些都是府里的奴才们有目共睹的！”

“的确是有目共睹。”

九黎钦轻轻点了点头，“一个个身份不如你，你就狐假虎威，欺负他们，还把我祖母挑唆得是非不分！”

“如今九方家已经入了皇亲，断不可留你这种人祸害府里！”

九黎钦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上前，李妈妈一时拿不准她要做什么，只能拖着贾氏一步步后退，“你……你要做什么？”

九黎钦瞥了一眼贾氏那拖在地上，掉了一只鞋的老脚，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玩味儿。这老太婆，难道是要晚节不保了吗？连裹脚布都露出来了，不过，正好可以拿来治李妈妈的罪！

众人只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又愤怒，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我祖母上辈子到底是缺了多大的德，才会遇上你这种刁奴！她都这么大年纪了，你竟还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这一声，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震屋瓦，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震碎一般。

吼完之后，九黎钦还觉得没能完全表达出她的孝顺之情，又添了一句，“本王妃虽然从小不被祖母和父亲喜爱，但在我心里，对他们还是敬重的！你这老妈子竟敢如此大胆，把祖母的鞋都给脱了，你是想让她晚节不保吗？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小七，把这欺主的刁奴拿下，重打五十大板，然后拉出去发卖！”

一听到“发卖”二字，李妈妈顿时慌了神，“你凭什么处置我？”

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以奴婢之躯和一个王妃对骂，输了是她活该，赢了就是她欺主，怎么算都是她吃亏！

她的身份太吃亏了！她必须尽快把老夫人弄醒，才能对付这个小贱人！

“老夫人！”她一边往后退，一边贴近贾氏的耳朵，低声喊着。

贾氏好不容易才“晕”过去，现在鞋还掉了，这么丢人的时候，她怎么可能醒过来替李妈妈辩解？一双眼睛闭得紧紧的，严丝合缝，恨不得把睫毛都扎进脸皮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