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煞神柔情

他的嗓音压得极低，手中折扇半遮面庞，故作神秘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那齐王殿下前往灵山寺祈福，偏巧雪娘也陪同母亲前去礼佛，两人一见倾心，齐王殿下使了些手段，硬是向太后请旨，将雪娘娶回府中，成了齐王妃。唉，真是红颜薄命啊……”

说书先生话音未落，忽听“嗖”的一声，一杆银枪如蛟龙出水，斜刺里飞出，精准地扎穿了说书先生面前摆放惊堂木的桌子，枪尖没入坚硬的青石地面，嗡嗡作响。

“啊！”说书先生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地。

前排的茶客们也惊呼着四散奔逃，生怕被殃及池鱼。

只见一位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玄衣青年，缓缓走上前来。他面若冰霜，先是随手抛出几枚银锭，丢进说书先生怀中，这才一把抓住银枪，手腕一转，猛力拔出。只听“咔嚓”一声，木桌顿时四分五裂，散落一地，而长枪已然回到青年手中，寒光凛凛。

“若再让我听到你们胆敢妄议齐王妃，下一次，这枪便直接穿透你的脑袋，听明白了么？”青年语气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杀气。

说书先生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青年微微颔首，提着枪，转身离去。

他刚一转身，便瞧见站在路中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团团儿。

青年瞳孔骤然紧缩，原本冰冷的脸上，仿佛坚冰消融，瞬间变得柔和，他的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径直朝着团团儿走去。

这尊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煞神忽然走来，吓得团团儿连连后退，陆星帆和九云反应迅速，一前一后将她护在身后。

九云剑眉紧锁，语气不善地质问道：“你是何人？你想做什么？”

茶摊四周，也有人窃窃私语：“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杀神是谁啊？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京城大街上动武，难道不怕金吾卫吗？”

旁边有人压低声音答道：“你也是京城人，竟然不认识他？他就是刚才说书先生口中提到的弋阳侯魏子期！十天前他凯旋归来的时候，你没看到他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吗？”

魏子期仿佛没听见九云的质问，他的眼中只有团团儿一人。

他从未见过一个孩子能和雪娘小时候如此相像，只是略显瘦弱，但那精致的五官，和雪娘简直如出一辙。白皙的肌肤，乌黑的秀发，就连此刻惊讶害怕的表情，都与记忆中的雪娘一模一样。

魏子期近乎喃喃自语：“这孩子是谁？她为何和……和雪娘，长得如此相像？”

说着，他便想上前，再仔细看看团团儿。

团团儿紧紧拽着陆星帆的衣衫，小声说道：“我叫团团儿，可是我不认识你。”

九云眉头皱得更紧，冷声道：“请你退后，我们是枕寒山的弟子，奉皇命入京，并不认识你口中的雪娘是谁。”

他衣袖轻挥，一股灵力涌动，顿时将魏子期推开三尺之外。

团团儿从陆星帆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继续小声说道：“可是我刚才听见说书先生说的话了。如果你们都没有说谎，按照师尊说的，齐王妃，就是你说的雪娘，她……她是我娘亲。”

走动之间，魏子期的目光始终无法从团团儿身上移开。

她是雪娘的女儿……

也是李适那个卑鄙之人的女儿！

她和雪娘长得如此相似，身体里却流淌着那个人的血脉。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魏子期的心头，既有快乐，又有痛苦，仿佛烈火焚烧般，煎熬着他的内心。

“既然已经到了皇城门口，魏将军请回吧。多谢将军一路相送，虽然没有你带路，我们也认得路。”陆星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魏子期并未与他计较，在他眼中，陆星帆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陆星帆感受到魏子期轻蔑的目光，暗暗咬紧了牙关。

魏子期的目光只在陆星帆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转向了紧紧拉着他衣袖的团团儿。这一路上，团团儿已经不像刚见到他时那般害怕了。

魏子期还跟她讲了许多关于她生身母亲的故事，告诉她，她的娘亲非常漂亮，非常温柔，非常爱她，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无法亲自抚养她长大。

只有紧紧贴在团团儿身后的洋洋，仍然瑟瑟发抖，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团团儿瘦弱的身躯里。

团团儿仰起小脸，对着魏子期甜甜一笑：“谢谢魏叔叔。”

“不必客气。”魏子期对她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对其他人温柔许多。

他瞥了一眼躲在团团儿身后的洋洋，洋洋立刻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脸埋进团团儿的后背。

魏子期眉头微皱，觉得团团儿的这个丫鬟实在不堪大用，不如找机会给她换两个。但他现在还不能把手伸得太长，插手团团儿的事情，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缓缓蹲下身子，与团团儿平视，小女孩的眼眸清澈明亮，如两汪清泉，纯净无暇：“团团儿，若是在京城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来弋阳侯府找我。”

“好。”团团儿乖巧地点点头，“谢谢魏叔叔。”

魏子期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丫头，暂时不要告诉齐王殿下，你是雪娘和他的女儿。”

嗯？

团团儿微微歪着头，觉得魏叔叔的话有些奇怪。她来京城，本来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什么却不能告诉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但她看着魏子期，却觉得魏叔叔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他肯定是为了她好。虽然不知道这自信从何而来，但团团儿就是觉得，魏子期不会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