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狸猫换

那些曾经在梦中闪现，如同他人故事般的情景，如今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她亲身经历，真切地感受过其中的喜怒哀乐，甚至绝望。

是灵犀子？抑或是团团儿？

或许，正因为有了其中一个，才促成了另一个的诞生。

——

陆星帆匆忙赶到时，只见团团儿正与风伯巽二相对而坐，矮几两侧，巽二轻摇蒲扇，微闭双目，细品杯中香茗。

团团儿则打开了她那装满零食的新芥子袋，一边自己拿起一块白糖糕，一边仔细挑选，找出一块莲子糕，清脆地对巽二说：“老爷爷，这块莲子糕您要尝尝吗？它不甜腻，带着淡淡的清香。光喝茶多没意思呀。”

风伯微微一笑，伸出略显岁月痕迹的手，接过糕点，温和道：“谢谢你啦，小丫头。”

他拈着糕点，并未急于品尝，而是笑着说：“小丫头，接你回家的人已经到了，快随他一同回去吧。”

与此同时，陆星帆向风伯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礼仪：“风伯。”

行礼完毕，陆星帆抬起头，恰好与团团儿的目光相遇。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错，团团儿望向他的眼神竟与往常大相径庭，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陆星帆略带疑惑地皱了皱眉。

下一瞬，团团儿笑得眉眼弯弯，从坐垫上一跃而起，迈着小碎步朝他跑来，甜甜地唤道：“山神哥哥！”

话音未落，她短短的小胳膊已经紧紧环绕在陆星帆的腰间，她仰起头，天真烂漫地看着他，与平日里并无二致。

于是，陆星帆便不再疑虑——刚才大概只是他眼花了吧。

“山神哥哥，我刚才嗖的一下就突然来到这里，还以为自己死掉了呢——是老爷爷告诉我，是山神哥哥施法术换了我们的位置。山神哥哥没有受伤吧？有没有打过那个坏家伙？团团儿可担心了。”团团儿一边说着，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陆星帆微笑着说：“我没事，坏人已经被制服了。”

说着，陆星帆用指尖轻轻刮了一下团团儿的鼻尖。

随后，他又向风伯巽二恭敬地行了一礼，诚挚地说：“多谢风伯，感谢您出手相助，也感谢您方才对团团儿的悉心照料。”

“我与这小丫头也算有缘，况且她只是自己在一旁玩耍，算不上什么照料不照料，不过是赠予了一份小礼物罢了。”风伯笑着说，“好了，快些回家吧。祝你们日后平安喜乐，诸事顺遂，不必再如此境况下相见。”

陆星帆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未当着风伯的面询问，只是老老实实地行礼告辞。

团团儿也乖巧地行礼，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老爷爷。”

他们离开了风伯巽二的居所，一路向京城方向赶去。

路上，陆星帆才开口问团团儿：“方才风伯送了团团儿什么礼物？”

团团儿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含糊地说：“老爷爷给团团儿看了一群萤火虫！”

“……嗯？”这个回答大大出乎陆星帆的意料，他更加困惑不解，但看着团团儿一脸的天真烂漫，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便也只能暂时将这份困惑压在心底。

他没有看见，团团儿在他身后偷偷地笑着。

京城，巍峨的皇宫之中。

天色破晓之时，长乐宫中残留的血迹终于被彻底清洗干净，在将所有宫人一一封口之后，李必对外宣称太后是因突发急病而薨逝，一切按照既定的流程设立灵堂，举行国丧大典。

报丧的使者已经离开皇宫，前来吊唁的官员尚未抵达，趁着这短暂的空隙，九云将许氏押到了灵堂之上。

“朕虽恨你入骨，但仔细想来，母后……其实也算是咎由自取，是吗？”李必背对着许氏，语气淡淡地说道。

许氏被迫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依旧是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听到这番话，她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说道：“陛下圣明。”

“你怨恨朕，怨恨母后，怨恨这皇宫中的所有人，朕都可以理解。”李必仿佛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但你的所作所为，差点儿害死你自己的亲生女儿……昨夜，丹阳也在长乐宫之中。”

许氏的瞳孔剧烈震动，瞬间变得焦躁不安：“你是什么意思？！丹阳？丹阳……”

然而，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笑着说：“对，你说的是‘差点儿’，也就是说丹阳实际上并没有事……陛下倒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吓唬我。”

李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朕既然用了‘差点儿’这三个字，就只能说明她保住了性命，却不能保证她安然无恙……许氏，你相信世间有报应这种事情吗？”

他看向许氏的眼神中，厌恶之中夹杂着一丝悲悯。

“报应？”许氏喃喃自语道。

李必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身旁候着的高沧海：“丹阳被吓傻了……太医已经施了针灸之术，枕寒山的小仙师也为她诊治过了，但她的魂魄已经散了，恐怕是治不好了。”

许氏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相信。”

听到这话，李必冷笑一声，示意站在一旁的高沧海。

无需他再多说一个字，高沧海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悄然退出了太后那刚刚布置好的灵堂。片刻之后，一位身形壮硕的老嬷嬷抱着丹阳，紧随在高沧海的身后走了进来。

丹阳的眼神有些呆滞，反而少了平日里那股难以掩饰的怯懦。

离开嬷嬷的怀抱之后，丹阳就像是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一般，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随后，她环顾四周，仿佛不认识殿上的任何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十分甜美，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笑些什么。

许氏看着她这副模样，不愿相信地摇了摇头。

“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李必看着这对母女，冷冷地说道，“无论丹阳到底是不是朕的亲生骨肉，朕都会好好将她抚养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