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孽种

许氏闻言，怒火中烧，厉声质问道：“李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竟然敢怀疑丹阳不是你的亲生骨肉？”

她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狠狠地撕咬李必，以此来泄愤。然而，她刚起身，就被九云毫不客气地拽住捆仙绳，再次摔回冰冷的地面。

李必只是轻微地挑了挑眉，那漠然的神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们本就不是因为爱慕之情才走到一起的，既然许氏背叛在先，又怎能怪他怀疑她从一开始就未曾忠诚呢？

“至于你，”李必的视线不再停留在许氏身上，冷冷地说道，“既然你已经堕落成魔，不再是人族，那就交给枕寒山的仙师们处置吧。至于宫中的许昭仪，朕会择日昭告天下，就说她暴病身亡。”

被九云像提小鸡一样从地上拎起时，许氏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李必吼出了今生最后一句话：“李必，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终有一日会不得好死！”

空旷寂静的灵堂之中，许氏被带走后，李必依旧笔直地站立着，王皇后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旁。

李必打破了沉默，低声问道：“鲁元那孩子，最近可还好吗？”

王皇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柔声答道：“团团儿在椒房殿为鲁元布下了一个结界，她在那里面没有受到丝毫的惊吓，仙师们解除结界后，医修也仔细检查过了，确认她没有受到惊吓。”

李必闻言，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夫妻二人再次陷入沉默，并肩站立着，气氛凝重而压抑。

高沧海低着头，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声音低沉地禀报道：“陛下，枕寒山的仙师已经将延寿公主接回来了……”

李必听到这个消息，眉头再次紧皱起来，叹息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请枕寒山的仙师直接将公主带回枕寒山吧，不必让她进宫，更不必将宫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告诉她。既然公主还肩负着守护天下苍生的重任，就不要让她为这些琐事烦心了。”

王皇后听到李必这番话，秀眉微蹙，轻声问道：“陛下，您是在责怪团团儿吗？”

“朕知道这些事情并非团团儿所愿，”李必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毕竟母后是朕的亲生母亲，你和鲁元是朕最亲近的家人……最近发生的糟心事太多了，朕不想把责任都推到团团儿的头上，等朕冷静下来，再与她相见也不迟。”

王皇后温柔地说道：“既然如此，臣妾亲自去和团团儿说吧。她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臣妾不想让她因此而伤心难过。”

李必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王皇后的提议。

“不必进宫了？”团团儿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满脸担忧地望着王皇后，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安，“是不是团团儿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陛下才不想看见团团儿了吗？”

王皇后心疼地蹲下身子，伸出纤细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团团儿柔软的头发，语气温柔地安慰道：“傻孩子，怎么会呢？团团儿这么乖巧懂事，什么错事都没有做。我和陛下都很喜欢团团儿，怎么会不想看见你呢？只是现在宫里有些乱糟糟的，陛下听说团团儿还要跟着枕寒山的仙师们做很多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不想让你为了宫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操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细心地帮团团儿整理着衣襟，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怜：“等宫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一切都恢复平静了，团团儿再来找鲁元一起玩，好不好？到时候，我和嬷嬷会给团团儿准备好多好多美味的点心，等着团团儿来。”

王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亲昵，言语也如往常一样温柔和蔼，仿佛并没有什么改变。

但心思聪慧的团团儿又怎会听不出来呢？想必是这几日魔族入侵皇宫，闹出了许多麻烦——每次团团儿待在京城，宫闱之内便会不得安宁。想来，李必的确是将团团儿和这些麻烦事联系在一起了，一时之间不想再见到她这个小麻烦了。

团团儿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小心翼翼地抱住了王皇后的脖子，将小小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

王皇后心疼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轻声问道：“团团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团团儿很喜欢皇后娘娘，娘娘可不可以不要讨厌团团儿？”团团儿的声音闷闷的，小小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听到团团儿这么说，王皇后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滩春水，温柔得一塌糊涂。

她轻轻地拍着团团儿的后背，连忙哄劝道：“团团儿在我心里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就像鲁元一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讨厌团团儿的。”

团团儿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声音低落：“那皇后娘娘再见，既然陛下说团团儿不必入宫，我就和山神哥哥一起回枕寒山了。”

“等等。”王皇后从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高沧海手中接过一个包裹，递给团团儿，柔声说道，“这里面是给你新准备的衣衫首饰和一些点心，看看你还缺什么，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再托人告诉我，好不好？”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和团团儿拉钩约定。

“嗯。”团团儿也伸出一根细嫩的手指，认真地和她拉了拉钩，约定好。

没有窗户的地牢里，分不清白天黑夜，不过对魔族来说，白昼黑夜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岳彧铭静静地盘腿坐着，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墙壁上，映出的一点微弱火光，火苗在轻轻地跳动着。

他活了数百年，曾是枕寒山备受瞩目的弟子，后来又做了更长时间的枕寒山的叛徒。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囚禁在枕寒山的地牢之中，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荒诞的好笑和难以言说的新鲜感。

但更多的还是无聊。

他被关押在这里，没有受到任何刑罚，也没有人理会他和昌燎。

只是在被关进来的第一天，陆星帆曾来审问他，魔界即将再次发动战争，他是否事先知晓？是否参与其中？

他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平静地回答道：“不知，不曾。”

陆星帆沉默地凝视了他许久，随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来过这里。

所以，那稚嫩而轻快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不仅是静坐着的岳彧铭听见了，就连一直面朝着墙壁，百无聊赖地假寐的昌燎也听见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兴奋的笑容，轻声说道：“尊上，这脚步声好熟悉啊。”

昌燎的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地扑到了牢房的玄铁栅栏上，与地牢里多日以来唯一的访客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