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尾款到账

“我替她问问，尾款何时能结清？剧本都已交付，听闻贵方颇为满意。”卫轩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透过手机听筒，显得格外清晰。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卫轩老师，实不相瞒，日前我们刚收到消息，上面对这类题材有所限制，这部剧恐怕是无法启动了。”

“哎哟，是吗？这运气也忒差了点，看来贵公司得去庙里拜拜才行啊。”卫轩语气带着几分惋惜，然而话锋一转，犀利之色尽显, “不过，尾款还是要按合同支付的，毕竟我们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这……恐怕有些困难。”对方支支吾吾，显然不想轻易松口。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习习凉风穿过茂密的树叶，带来一丝秋日的寒意，一轮弯月悄悄探出头，将清辉洒在地面上。

裴秋宗轻盈地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抵达民宿门口，恰好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既熟悉又略带陌生的声音。

熟悉的是那清脆悦耳的声线，陌生的是那带着几分强硬的语气。

对方似乎在不断地推诿，卫轩的耐心逐渐告罄，也懒得再与他客气：“说白了，你们公司不过是个中间商，一年也拍不了几部剧，上头限制什么，跟你们关系也不大吧？区区一笔尾款，我不信你们拿不出来，就别想着欺负我们这些底层打工人了好吗？”

电话那头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卫轩的语气愈发冷淡，仿佛寒冬腊月的冰碴子：“那与我们编剧无关，给钱，别以为钟苗苗是新人就能随意糊弄，合同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我想贵公司也不想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吧？”

裴秋宗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在机场初次相遇的那天，眼前的女子下巴微扬，神情冷漠而高贵，仿佛一位不可侵犯的女王，言谈举止不卑不亢，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的态度过于冷淡，但对裴秋宗而言，这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却令他感到格外舒适。

他向来不太喜欢过于热情的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某种难以言说的原因，靠近他的陌生人，很少有不展现出过度热情的。

然而，在逐渐熟悉之后，卫轩便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展现出初次见面时的那种状态。直到此刻听到这通电话，裴秋宗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也有着如此强势的一面。

院子里，成功逼迫对方答应付款的卫轩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正准备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钟苗苗，一转身，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差点惊呼出声。

“是我。”裴秋宗轻踩脚踏，自行车向前滑行了半米，从半掩着的院门外进入，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他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才抵达民宿门口一般。

“裴老师？”卫轩略带诧异地唤了一声。

今天的裴秋宗穿着一身清爽利落的运动服，跨坐在自行车上，一条修长的腿撑着地面，身姿挺拔如松。

他将自行车停靠在院门一旁，主动解释道：“我出去随便逛了逛，这边的风景确实不错。”

卫轩闻言，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看来对方并没有目睹自己刚才凶神恶煞逼人掏钱的模样，真是太好了。

注意到那辆剧组公用的自行车，她猛地一拍脑袋，懊恼道：“真是的，我差点忘了，这里比较偏僻，裴老师您如果要出门的话，就用我的车吧，反正我平时基本都用不上，放在门口也是浪费。”

最近她一直忙于赶稿，完全忽略了对方的日常起居，这片民宿位置偏僻，就算想去镇上的步行街逛逛，也要走很长一段路，她竟然完全没有考虑到对方可能会面临出行不便的问题。

想到当初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向倪康保证会照顾好裴老师，卫轩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愧疚感。

“没关系，我想出门的话，可以跟着剧组的车一起走。”裴秋宗温和地说道，“影视城门口的交通还算方便。”

两人并肩向民宿内走去，此时大家还没有休息，导演等人正围坐在会议桌旁，热烈地讨论着明天拍摄的相关事宜，看到他们进来，不少人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裴老师回来了？”

“裴老师，您吃过晚饭了吗？”

裴秋宗面带微笑，礼貌地一一回应。

卫轩颇感惊讶地看向他，好奇地问道：“您经常去片场看他们拍戏吗？竟然和大家都这么熟了。”

“嗯，剧组很有意思，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几乎就是一个完整的小型社会。”裴秋宗微微偏过头，饶有兴致地反问道，“你不觉得观察人类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是吗？

卫轩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对拍摄现场的印象只有冬天冷得要命，夏天热得要死，还有永远都整理不干净的杂乱现场，以及导演嘶哑的叫喊声。

总之，实在谈不上愉快。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卫轩的房间门口，她回过神来，抬起头，对裴秋宗说道：“您稍等我一下。”

裴秋宗略带疑惑地挑了挑眉梢。

卫轩没有过多解释，转身走进房间。

过了大约十几秒，她又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把汽车钥匙，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段时间，我的爱车就交给您了，要好好爱护它哦。”

裴秋宗似乎微微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了？”卫轩见状，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测，“呃，您不会……没有驾照吧？”

“没有，我刚刚只是在想有没有把驾照带过来。”裴秋宗迅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愣神只是错觉而已，“谢谢你，如果你要用车的话，随时给我发消息。”

他接过钥匙。

卫轩的车自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豪车，但也不算便宜，车里的内饰可以看得出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车主的品味与个性。剧组车辆紧张，就连倪康这个制片人有时候都要骑自行车往返，却从未有人主动提出要借用卫轩一直停在门口的那辆车。

裴秋宗原本以为他们之间还没有熟稔到这种程度，却在卫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面前败下阵来，原本准备好的推辞全部都烟消云散，他决定顺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坦然地接过那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