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面具

卫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绪复杂。

“其实若能找到合适的担保人，许多作者都愿意接受分成合同。”裴秋宗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这样一来，前期投入的资金压力也能得到缓解。”

在这个IP改编浪潮席卷影视圈的时代，谁不梦想着自己的作品有朝一日能够被搬上银幕，从而获得丰厚的回报呢？

倪康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一部剧从筹备到最终播出，少说也得经历一两年的时间，期间变数太多，原作者通常不愿意与我们共同承担这份未知的风险。”

“裴老师，您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卫轩敏锐地捕捉到裴秋宗话语中的弦外之音，目光中带着询问。

裴秋宗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他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将未尽之语尽数咽下。

……

“男人所谓的‘少喝一点’，根本就是一句空话。”卫轩无奈地腹诽道。

在返回民宿的路上，倪康和阎琛早已醉意朦胧，两人在后座上时而高谈阔论，时而引吭高歌，一路上热闹非凡。

与他们二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裴秋宗。卫轩记得，他当晚也喝了不少酒，可脸上却丝毫不见醉态，依旧口齿清晰，步履稳健，只是相较于平日，沉默了许多。

抵达民宿后，倪康和阎琛勾肩搭背地下车，兴高采烈地与他们二人挥手告别。

“对了，小卫，我们明天准备开拍城破的那场重头戏，如果你有时间，不妨也来现场看看。”阎琛醉眼惺忪，还不忘惦记着正事。

卫轩想起自己前段时间精心修改的剧本，点了点头：“好的，我明天会去现场观摩学习。”

她对于那段剧情的最终呈现效果始终有些担忧，如果实际效果不尽如人意，或许还能在现场进行临场修改。

“那就辛苦你了！”阎琛满怀感激地说道。

卫轩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倪康似乎并没有听清他俩在说什么，他一把甩开阎琛的胳膊，脚步虚浮地穿过庭院，一眼就瞥见了摆放在楼梯口的冰柜，顿时喜出望外。

“哎呦，真是个好东西啊！”他如获至宝般地扑了过去，在冰柜光洁如新的外壳上来回摩挲，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地嘟囔着：“真是个宝贝！”

阎琛见状，不由得哭笑不得，连忙跟了上去。他来不及与卫轩多说什么，就在倪康嘟起嘴巴试图亲吻冰柜的那一刻，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想吃冰棍明天再吃。”

说完，便连拉带拽地将倪康拖回房间。

卫轩被这滑稽的一幕逗得忍俊不禁，正准备询问裴秋宗的感受，却发现他已经一言不发地向楼上走去。

她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裴老师，您要不要喝点醒酒的东西？”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他毕竟也喝了不少酒。

“不用了，我没事。”裴秋宗淡淡地回应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卫轩正欲继续劝说，却在看清他神情的那一刹那，突然止住了话语。

裴秋宗的五官轮廓本就较为深邃，不苟言笑时，眉宇间会流露出一股冷漠之感，那双薄唇更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当他摘下眼镜，卸下那层伪装后，眼中流露出的冷漠疏离，几乎像换了一个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卫轩的目光，裴秋宗微微眨了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夜深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不知为何，卫轩仿佛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疲惫。

“您很累吗？”她脱口而出地问道。

裴秋宗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说道：“还好，只是很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有些不太习惯，睡一觉应该就好了。”

“嗯……那您好好休息。”卫轩并没有解释自己问的并非此事，她本能地感觉到，对方并不愿意多说，便在自己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她隐隐觉得，方才她只差一步，就能触及到那个真实的裴秋宗。

她一直想问他，为何时隔两年，依旧没有创作出新的作品？为何会选择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散心？又为何眼底会隐藏着如此浓重的疲惫？

然而，裴秋宗却在转瞬间，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温柔和善的裴老师。

看似亲切，实则疏离。

他似乎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暴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卫轩独自站在门口，良久之后，直到走廊尽头的房门被轻轻关上，她才低声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她黯然地垂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

次日清晨。

天色微亮。

钟苗苗关掉闹钟，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起床，顺手打开了角落里的台灯。

刚换好衣服，她一转头，赫然发现隔壁床的卫轩也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钟苗苗吓了一跳：“师父，您今天怎么醒这么早？是不是我吵醒您了？”

“没有，我今天也打算去剧组，蹭他们的车过去。”卫轩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她实在是太久没有起这么早了，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闻言，钟苗苗疑惑地问道：“师父，您自己有车，干嘛不多睡一会儿呢？”

要知道，剧组早上过去还有一大堆筹备工作要做，并不是到了就能直接开拍，去得再早也只能干等着。

卫轩干笑了两声：“车钥匙昨天给裴老师了，晚上回来的时候忘了问他要回来了。”

这个理由实在有些牵强，钟苗苗却心领神会地“啊”了一声：“难怪您要跟剧组一起走，我也觉得他有点……可怕。”

等等，先把“也”字去掉……

卫轩瞬间清醒，她抓住关键词：“可怕？”

“嗯。”钟苗苗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已经将师父划拨到了自己的阵营，毫无顾忌地说道，“我早就想说了，裴老师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怎么说呢，不像是真人。”

卫轩哭笑不得：“……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材质的？”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钟苗苗急忙摆了摆手，试图解释，“我就感觉他好像离我们很遥远，不是身份上的，而是内心上的——唔，好难形容啊。”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泄气地垮下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