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枪手

郑智惠的工作室人员更迭频繁，虽说每年都有新鲜血液注入，但编剧的人数始终维持在十人左右，其中还多半是像钟苗苗这样初出茅庐的新人。
那两个在群里卖惨的编剧，几乎算得上是郑智惠手下资格最老的三个编剧之二，剩下的那位则是卫轩。
然而，资历深厚并不意味着才华横溢，郑智惠有重要任务时，总是优先考虑卫轩，这也导致那两个编剧一直对卫轩心怀芥蒂。
这次，大概是好不容易趁着卫轩休假，捞到一个重要的项目，两人便开始得意忘形了。
她兴致盎然地继续往下翻阅。
聊天记录的时间跳转到傍晚六点多。
一位老资历编剧的徒弟睡眼惺忪地醒来，惊诧地在群里询问师父是否彻夜未眠。
那位老编剧立刻跳出来邀功，还顺势拍了一记郑智惠的马屁，声称他半夜还亲自打电话指导自己，实在是敬业楷模。
最后，还不忘感慨卫轩的生活多么逍遥自在，不知此刻正在何处寻欢作乐，感叹郑老师真是菩萨心肠，竟然给她放这么长的假期。
卫轩不屑地轻笑一声，一边浏览着手机，一边踱步走进卫生间。
看来工作室里没有人知晓她正在暗中为郑智惠充当捉刀人的秘密。
紧接着，群里的焦点便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卫轩的身上。
那个徒弟也绝非善类，不知是师父授意还是他自行发挥，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来工作室这么久，还没能有幸一睹卫轩老师的芳容呢，我一直很想看看传说中的‘IP杀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卫轩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点开此人的头像仔细端详了一番：郑智惠之前不是说今年招的新人都是男性吗？这说话的腔调，怎么听都像个谄媚的小太监？
小太监发表完言论，他的主子便不痛不痒地教训了他几句：“说话不要如此没分寸，若是卫轩要教训你，我可不会出面阻拦。”
卫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她平日里总是欺负同事似的。
小太监还不肯善罢甘休，一脸无辜地说道：“可是网上的人都这么说呀。”
这时，钟苗苗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打断道：“网上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你身为编剧，难道还不清楚编剧在剧组里的真实地位吗？”
小太监立刻低头认错：“对不起哦，苗苗姐，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不太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钟苗苗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地认怂，沉默片刻后才回复道：“我并没有生气，你也不必道歉。”
“那就好，”小太监娇滴滴地补充道，“我还以为卫轩老师这种资历深厚的前辈，跟我们这些小小编剧的地位有所不同呢。”
群里的聊天到此戛然而止，钟苗苗不知是被他气得无言以对，还是觉得没必要与这种人斤斤计较，最终选择了沉默。
以钟苗苗的耿直性格来推断，卫轩觉得应该是前者。
她轻笑一声，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随手关掉屏幕，扎起头发开始洗漱。
夜幕降临。
回到民宿的钟苗苗果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气鼓鼓地向卫轩抱怨了一番。
卫轩看着气得像一只河豚般的小徒弟，忍不住觉得好笑：“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呀？”
“你不在乎这个外号是一回事，他们信口雌黄是另一回事，”钟苗苗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透亮，“他故意提起这件事，摆明就是居心叵测！”
“没关系，不用理会他，”卫轩稍作停顿，见她依旧愤愤不平，便补充了一句，“他好像是戴宇的徒弟，估计明年就离开工作室了，不必放在心上。”
戴宇就是那个资历最老的编剧，以吝啬抠门而闻名，对待徒弟总是竭尽所能地压榨，他手下的好几个徒弟都是被他活生生逼走的。
这个小太监看起来也并非等闲之辈，不可能乖乖地任由戴宇摆布。
卫轩乐得坐山观虎斗。
听到这番话，钟苗苗觉得颇有道理，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师父，前几天我看见一个女人在跟裴老师说话，长得挺漂亮的，穿着也很时髦，不知道是不是哪个明星。”
卫轩茫然地眨了眨眼。
如果仅仅是普通的交谈，钟苗苗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那个女人今天又来了，还主动拉裴老师的胳膊，举止亲昵，后来裴老师就跟她一同离开了，之后就没再回到拍摄现场。”
“或许是他认识的朋友吧。”卫轩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个女人真的长得很漂亮，而且我总觉得有点眼熟，说不定真的是某个明星，”钟苗苗若有所思地说道，“难不成是他的女朋友？”

一语惊醒梦中人。
卫轩下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键盘，思绪万千，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钟苗苗猛地一拍手掌：“难怪裴老师会突然跑到惠湾来，原来是他的女朋友住在这里！”
卫轩的心头猛然一跳，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在我们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出去千万不要胡说八道，以免误会了别人，我记得裴老师曾经说过他有个妹妹。”
“放心吧，师父，我只是私底下跟你分享一下八卦而已。”钟苗苗笑眯眯地比划着手指，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师父内心是多么的复杂。
卫轩转过身继续面对着电脑屏幕，却只觉得屏幕上的文字都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
什么撩头发，果然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她对着屏幕皱了皱鼻子，果断地决定将这段可疑的记忆彻底删除，丢进回收站，然后彻底清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鱼的呼唤声：“编剧老师，阎导找您。”
“来了。”卫轩毫不意外地起身，顺手拿起《浪迹》的剧本。
最近，阎琛导演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每天都像个拼命三郎，早出晚归也就算了，晚上还时不时地把卫轩叫下去，一同商量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力求做到精益求精，尽善尽美。
今天，他们又讨论到将近凌晨一点。
卫轩倒是无所谓，她不用去拍摄现场，晚上缺失的睡眠可以在白天补回来，但阎琛导演却不一样，他早上五六点就得起床，这样一来，他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