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谁落泪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一道清脆略带揶揄的女声打破了病房内略显暧昧的氛围。舒星益闻声望去，只见俞晚凝正站在门口，身边还牵着小小的舒高兴。一大一小，脸上都带着复杂难言的表情，目光在病房里的两人之间流转。

舒星益慌乱地别过头，像是触电般甩开了季坚幢的手，脸颊飞起两抹红晕。

反倒是季坚幢，神色自若地起身，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吃过早饭了吗？”语气熟稔自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俞晚凝并没有理会他，径直牵着舒高兴走进病房。

原本还带着一丝傲气的女人，在看到舒星益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眼眶瞬间红了。她心疼地走到床边，握住舒星益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

舒高兴也一样，小小的脸上满是担忧和心疼。只是男孩儿向来要强，即使心里难过得想哭，也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季坚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她们母子三人。

于辰茂正好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季坚幢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季总，何柏成他们来了。”

季坚幢慵懒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来做什么？兴师问罪？”

“说是想向舒小姐道歉，除了何柏成，何齐玲的母亲也来了，还带了何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说是赔罪。”于辰茂恭敬地回答道。

“这个何柏成倒是聪明，可惜啊……晚了点。”季坚幢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喟叹，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全，只是示意于辰茂将何柏成他们带上来。

他并没有让两人进入病房打扰舒星益休息，而是直接去了套房旁边的会客室。

何柏成这次显然是下了血本，除了那百分之五的股份，还带来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堆在桌子上，珠光宝气，刺得人眼花缭乱。

见到季坚幢，何柏成的态度几乎可以用卑微来形容，哪里还有往日里商界精英的半分风采。

“季总，这位是我的太太，也是青林的母亲。青林这次犯了大错，我们今天过来是想替青林向舒小姐赔罪道歉。我已经狠狠教训过那孩子了，现在他人还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何柏成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坚幢的脸色。

“季总，看在我们这么诚心的份上，希望季总这次能大人有大量，不计较青林犯下的那些混账事。”何柏成说完，便将那些珠宝一一打开，光彩夺目，还有一份股权转让合同，都恭敬地摆放在季坚幢面前。

看到这些，何玉琳心都在滴血。

对于道歉这件事，她原本是极力反对的，认为有损何家的颜面。

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早上，何柏成竟然真的拉着她去了民政局，办理了股份转让的手续！

她被逼无奈，只能答应一同前来。

这会儿瞧着何柏成在那里对着季坚幢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模样，心头更是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不满和怨恨。

季坚幢长腿交叠，随意地靠坐在沙发上，他只手撑着太阳穴，姿态慵懒而又随意，仿佛在听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听完何柏成的道歉，他不咸不淡地瞥了对方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何玉琳的身上。

也不知怎的，他忽然轻笑了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寂静的会客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也带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在场的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莫名强势的气场让何玉琳心头那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尤其是看着季坚幢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时，心中更是警铃大作，危机感油然而生。

“看样子，你太太似乎并不是自愿来的啊。”季坚幢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当然不是！季总您可能不知道，我们拿出何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就是从我太太的股份里分割出来的，她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替青林向季总和您太太赔罪道歉。”何柏成连忙解释道，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皱眉朝着何玉琳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配合一点。兴许是感觉到了季坚幢的可怕，这回何玉琳听话了许多，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是啊季总，这次是我们管教不严，让青林做出了糊涂事。面前这些东西只是我们一点小小的心意，您和您太太要是还没消气，尽管提要求。只要能够原谅青林，不管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尽量答应。”

“什么要求都行？”季坚幢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问道。

“是啊，只要我们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柏成夫妻两人连连保证，面对眼前这个比他们小了将近两轮的晚辈，他们可谓是卑微到了极点。

季坚幢闻言，唇角的弧度加深，笑容却显得愈发恶劣和残忍。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考虑不计较，不过，我要何齐玲亲自跪在笑颜面前道歉，并且保证以后和笑颜再无任何瓜葛，永不往来。”季坚幢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不可能！你这是在羞辱人！”何玉琳闻言，神情猛地一变，尖声叫道。要不是何柏成反应快，及时将她拉住，恐怕现在早就破口大骂了。

将人拉到身后，何柏成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艰难地开口：“季总，笑颜曾经也是青林深爱的人。他是因为得知笑颜做的那些事后，一时冲动，才做出那些偏激的事情。”

“您就看在笑颜和青林曾经相爱的份上，这一次放过青林吧，其他任何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何柏成恳求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听到“相爱”两个字，季坚幢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眼神变得冰冷刺骨，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能够瞬间将人冻结。

是了，他可没忘记之前舒星益在睡梦中含糊不清地呼唤着何齐玲的名字，何家这对夫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他缓缓起身，走到何柏成身边，用力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得好，那我就看在他们曾经相爱的份上，换个条件。”

“要想我既往不咎，除了刚才的条件，我还要将何齐玲下跪道歉一事，刊登在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上，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何家大少爷跪地求饶的壮观场面。”季坚幢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答应，我绝不强求。”

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季坚幢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何柏成夫妻二人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他人一走，何柏成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一样，佝偻着身体，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般。

何玉琳扶着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破口大骂道：“季坚幢分明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他就是在故意羞辱我们！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别说了……”何柏成无力地开口，声音嘶哑而疲惫。他平日里对家里的两个儿子再怎么严苛，也是一个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和孩子的前途着想。

可如果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放弃尊严，跪在地上，卑微地乞求季坚幢的原谅，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过后再慢慢商量，从长计议。季坚幢……就算要下手，也不会那么快的。”何柏成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侥幸。

病房里——

舒高兴自从进入病房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舒星益，眼神复杂难明。

小小的身体坐在半人高的椅子上，精雕玉琢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冷漠和沉静，让人感到一丝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