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冒牌货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379更新时间:25/09/08 22:43:08
“妾身乃纪将军遗孀冯氏。”

冯羽生站在纪府朱红大门前,神情哀婉地向门房通报身份。

门房闻言,面露一丝古怪之色,压低声音嘟囔道:“怎么又来一个?”

“又来一个?”冯羽生心中一凛,暗道不妙,难道...

她带着丫鬟,跟随下人步入纪府,穿过曲径通幽的回廊,来到厅堂。只见一位年轻妇人,怀抱着一个三四岁的稚童,端坐在太师椅上,母子二人其乐融融。冯羽生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竟然有人和她一样,打着纪将军遗孀的名号前来认亲!更甚者,对方还带着“拖油瓶”!

来之前,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有人捷足先登。

“都怪那该死的‘抄家丞相’!”冯羽生心中暗骂。若非纪瑞清接连抄了她想投奔的三户人家,让她走投无路,一气之下才来纪府,又怎会遇到如此尴尬的局面!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走到另一侧的椅子旁,缓缓坐下。

趁着丫鬟奉茶的空隙,她仔细打量了那孩子几眼,见他眉眼间依稀有几分与她记忆中的纪将军相似,心中更是没底。

“难道这对母子,真的是纪长风的妻儿?那我岂不是鸠占鹊巢,冒名顶替了?”她不禁开始动摇。

她并非真的贪图荣华富贵,只是为了查清姐姐一家的灭门惨案,替他们报仇雪恨。

她的姐姐并非亲生,她自幼失明,被遗弃在乱葬岗。是姐姐在祭拜父母时,将她捡回慈幼院,悉心照料她长大。

十一岁那年,姐姐嫁给了江寂言,她便跟随新拜的师父离京寻药,从此天各一方,一别就是七年。

半个月前,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京城,想要与姐姐团聚。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残垣断壁。

经过多方打听,她才知道,半年前,姐姐的女儿意外溺水身亡;紧接着,姐夫因触怒龙颜,被打入天牢,惨死狱中。

姐姐悲痛欲绝,小产身亡。姐夫的寡母去郊外寺庙为他们点长明灯,回程途中马匹受惊,坠崖身亡。

原本幸福的一家,竟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命丧黄泉。

邻里街坊无不唏嘘感叹:“...江宅的下人在为老太太守灵时,不慎失火,也都葬身火海...”

冯羽生不相信这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她坚信,姐姐一家是被蓄意谋害的。

经过一番调查,她得知姐姐的女儿是在荣昌侯老夫人六十大寿那天,在荣昌侯府溺水身亡的。她直觉姐姐一家的死,与荣昌侯府脱不了干系。

然而,想要调查真相谈何容易?荣昌侯府乃是当今皇后的母家,权势滔天,府邸更是占据了整整一条街。府内伺候主子的下人,都是世代家奴,根本无从下手。

思来想去,只有混入高门大户,或许才能找到一丝线索。

谁知,半路却杀出了个“抄家丞相”纪瑞清...

她思绪翻涌之际,那孩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冲她龇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露出了宽大的门牙缝。

冯羽生看到这一幕,忽然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心中顿时平静了下来。她对着孩子回以一个微笑。

年轻妇人见状,柳眉倒竖,满脸警惕地瞪着冯羽生。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厅堂右侧的门口。来人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面如冠玉,俊美非凡。

正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抄家丞相”——纪瑞清。

纪瑞清神色淡然地解下身上的大氅,递给一旁侍立的丫鬟,随后走到上首的太师椅旁,轻撩衣袍,缓缓坐下。

“家兄生前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死后却冒出两个未亡人,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让世人误以为他是什么风流浪荡之徒?”纪瑞清语气冰冷,带着一丝嘲讽。

“不知二位与家兄有何过节,竟要如此诋毁他的名声?”

年轻妇人这才知道冯羽生也是来认亲的,顿时怒不可遏,指着她尖声道:“二爷怎能将我与这种江湖骗子相提并论!”

“我家安哥儿长得如此像大爷,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大爷的骨肉!”说着,她用力将孩子往前推了推,示意纪瑞清仔细看清他的面容。

随后,她又轻蔑地扫了冯羽生一眼,语气尖酸刻薄:“不像某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上门招摇撞骗的!竟敢欺骗二爷,简直是不知死活!”

冯羽生神色平静,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恕我直言,这孩子与纪将军的长相,实在相差甚远。”

年轻妇人正要反驳,却被纪瑞清抬手打断。

“哪里不像?”纪瑞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饶有兴致地看向冯羽生。

“牙齿。”冯羽生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父母的牙齿状况,往往会遗传给孩子。这孩子的门牙缝隙很大,而纪将军的牙齿排列整齐,没有丝毫缝隙。这位娘子的牙齿也十分紧密,为何孩子却与他们截然不同?想必他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年轻妇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怒斥道:“一派胡言!我家安哥儿的牙缝是啃骨头撑大的!看他眉眼,和大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冯羽生毫不示弱,继续说道:“我曾听闻纪家的男子都继承了江州第一美男子老祖宗的桃花眼,这位小公子即使眉眼与纪将军有几分相似,也不能证明他就是纪将军的亲生儿子。”

“这位姑娘所言极是。”纪瑞清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

“这孩子的长相与我大哥的确不太相像,反而与纪氏族中的一位远亲颇为神似。”

年轻妇人听罢,顿时掩面哭泣,哀声道:“二爷若是不想让安哥儿认祖归宗,妾身无话可说,但二爷也不该如此诋毁妾身的名节!妾身与谁生的孩子,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

“四年前,大爷奉命回京述职,与一众兄弟前往排云楼饮酒作乐。妾身当时在排云楼卖唱,不慎被人下了药,迷迷糊糊地被送到了大爷休憩的房间...”

“第二日醒来,妾身惊慌失措地逃离,后来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本想去找大爷将事情说清楚,却得知大爷早已离京。无奈之下,妾身只能独自将孩子生下来,一边含辛茹苦地抚养,一边苦苦等待大爷归来。谁知,等来的却是大爷的噩耗...”

纪瑞清听完年轻妇人的叙述,目光深邃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是说,家兄喝醉了酒,稀里糊涂地与你发生了关系?”

年轻妇人连忙点头:“正是如此!”

“有件事你或许并不知晓,”纪瑞清漫不经心地说道,“家兄只要一沾酒,便会呼吸困难,因此向来滴酒不沾。你所说的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年轻妇人闻言,顿时错愕不已:“这...这怎么可能?那晚明明是...”

“换一家人编排吧。”纪瑞清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冰冷至极。

“来人,送客!”

年轻妇人还想争辩,却被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抓住手臂,强行架了出去。孩子一脸惊恐,哭喊着紧紧跟在母亲身后。

冯羽生目睹了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竞争对手的失败固然是好事,但纪瑞清仅凭三言两语便将人打发,足见其心思缜密,难以蒙骗。

“也不知我是否能够蒙混过关...”她心中忐忑不安。

她刚转过头,便对上了纪瑞清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心脏猛地一跳。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纪瑞清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随后往椅背上一靠,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希望你编造的故事,能够比她更加周全一些。”

冯羽生:“......”

她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