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暴君不行?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14853更新时间:25/09/08 22:43:30


她勾唇凉凉的睨着丽妃。 可惜啊,要让这个女人失望了。 她一点都不想怀上凤长歌的孩子来固宠,就算全天下都催着她怀孕,她也不会紧张到茶饭不思。 茶那么好喝饭菜那么好吃,为什么要因为凤长歌这个暴君而不去吃它们?

祝曲年在这里平静淡定不紧张,可是上座的太后娘娘就闻之勃然变色了! 她惊得都没端稳手中的茶杯,让其砰地一声砸落在地上! 她不敢置信的望着祝曲年!

昨晚皇帝宠幸这个女人了? 她怎么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若这件事是真的,那就太可恨了! 这个女人把她给气晕过去了,皇帝不仅不罚这个女人来她床前跪着侍疾,竟然还宠幸了这女人!

她老人家躺在床上晕晕乎乎浑身难受的时候,这两人却好得蜜里调油不知道在做什么羞臊事! 太过分了! 他们谁把她这个老人家放在眼中了? 皇太后目光沉沉的盯着祝曲年时,大殿里其他妃嫔都噤若寒蝉,若有所思的望着太后脚底下那只破碎的茶杯。

她们意味深长的望着祝曲年。 看来,太后娘娘越发不喜欢这个皇后了啊…… 真是好极了。 而被所有人盯着的祝曲年,平静的站在那里,不慌不紧张。

“臣妾带领众位妹妹,给母后请安——” 她微微欠身,给太后行礼。 今儿她是领着妃嫔来请安,请安也就是来问候一下她老人家好不好,是不需要磕头行大礼的。 而她现在领着所有人一起行礼,她就不信太后能让其他人都平身,却让她一直行礼。

但是,太后还真能做得出来。 “其他人各自坐下吧,皇后,哀家有话跟你说。” 皇太后淡淡的示意其他人闪一边儿去,别打扰了她跟祝曲年的战争。 祝曲年挑眉。

哟,还真打算让她一直这样艰难的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啊? 她就不。 她施施然直起身,装作恭敬的样子,望着皇太后。 “臣妾恭听母后教诲。”

皇太后看到她站直了身子,暗暗咬牙。 但是昨天见识过了祝曲年更放肆的样子,这会儿皇太后便努力忍下来了,没在这小事上饶舌。 皇太后微微眯眼—— 她马上就有更好的办法让这个嚣张的女人今天无法站着走出寿康宫!

“皇后,哀家问你,昨晚皇帝是否真的宠幸你了?” 皇太后淡淡的问道。 祝曲年眼珠子转悠了一圈。 按理说呢,她现在应该直接将袖管往上一撸,然后笑嘻嘻的告诉大家,让你们失望了哦,我还是处呢!

保证能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但是她想看看太后这个老妖婆想做什么。 所以她没有立刻撸袖管。 她红着脸颊,羞怯的说,“昨晚臣妾……是与皇上同睡龙床了。”

她这羞怯的样子,让一众妃嫔嫉妒得暗暗绞紧了帕子,也让皇太后更加恨她了! 下贱! 一边勾搭瑾儿,一边又含羞带怯的爬夜儿的床! 这种女人怎么配做一国之母!

“夜儿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宠幸皇后你呢?” 皇太后盯着祝曲年,冷笑一声。 “你父亲祝寰尼投敌叛国,即便这事儿尚未彻底定论,皇上因此慈悲放缓了将你们祝家满门抄斩,你们祝家人也依旧是戴罪之身!” “若一两个月后,边关有了准信传来,祝寰尼的确投敌叛国了,你们祝家人就是真正罪该万死!”

“那么皇后你身为祝家女,你又怎么配孕育皇帝的子嗣?” “皇帝的子嗣,绝对不可以从叛臣之女的肚子里生出来!” “哀家的孙儿,绝对不能有一个投敌叛国的外祖父!” 铿锵有力的说完最后一句话,皇太后看向身边的老嬷嬷。

“来人,速速去熬一碗避子汤来,伺候皇后喝下去!” 她身边的老嬷嬷对上她的眼神,一瞬间心领神会。 老嬷嬷转身出去低声交代了一个宫女几句,就让宫女速速去办这件事了。 祝曲年瞥了一眼那老嬷嬷。

用脚趾想都知道,那避子汤可不光是避子汤,里面肯定还会加什么其他的药材。 如果她喝了药以后出了什么事,皇太后完全可以找个替死鬼出来。 那她可就白死了。 想到这儿,祝曲年不禁笑了。

皇太后作为婆婆,不想让她这个戴罪的祝家女怀上皇嗣,所以给她灌避子汤是名正言顺的事。 那她就一定要喝吗? 她不仅不想喝,还想气死这个老妖婆呢。 因此她站在那里,抬头冲皇太后明艳的一笑。

“母后何必如此麻烦呢? 您不想让臣妾这个祝家女生下皇上的子嗣,直接废掉臣妾这个皇后就好了啊,喝什么避子汤……” 她慢条斯理的说。 “是药三分毒,避子汤它也很伤身体呢,臣妾惜命得很,臣妾宁愿您废掉臣妾,遣送臣妾归家,也绝不喝避子汤。”

这话一出,满殿俱静。 妃嫔们没想到皇后今天会这么有恃无恐,居然敢直接跟太后叫板,让太后废掉她! 她们都震惊的望着她。 天哪,难道这就是被皇上宠幸后的气场吗?

有了皇上撑腰,都可以不将太后放在眼里啦? 嘤嘤嘤她们也想要这样的骄傲和气场…… 妃嫔们怨念的揪着手帕时,太后也被祝曲年明目张胆的挑衅,气得心口一阵阵发堵! 昨天被气晕了还没养好呢,今天又被气,心口能不堵吗?

她捂着心口,脸色铁青的盯着祝曲年! “祝曲年!你未免太不将哀家放在眼中了!” 她拍着一旁的小桌,怒不可遏! 祝曲年特别无害的一笑,“母后言重了,臣妾哪儿敢不将您放在眼中?”

她慢悠悠的说,“臣妾不像母后,母后您可以不将皇上放在眼中,他昨晚刚刚高兴的宠幸了臣妾,您今天早上就当着后宫诸人打他的脸,要给他的皇后灌避子汤……母后能如此肆意而为,是因为您有倚仗啊——但臣妾不行,臣妾哪里有什么倚仗,哪里敢像母后您一样不将天下任何人放在眼中?” 她一脸的笑,“您瞧,臣妾对您恭敬得很呢。”

她那敷衍微笑连个礼都懒得行一下的样子,越发激怒了皇太后! 这个女人竟然敢又一次明目张胆的怼她! 又一次挑拨她和夜儿的母子情分! 她恨声道,“来人!皇后竟敢顶撞哀家,把她给哀家拿下!”


太后话音刚落,寿康宫庭院外等候着的中年太监们,身强力壮的嬷嬷们,就立刻涌入大殿里! 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真要将祝曲年给抓起来治罪一般! 祝曲年冷冷一甩袖负于身后,“本宫倒要看看,谁敢!”

她看了一眼上座的太后。 “太后是寿康宫之主,是皇上的生母,是本宫的婆婆,她可以训诫本宫——” 她又看向那群奴才。 “可你们一群奴才,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大宁堂堂皇后!你们敢对本宫不敬,就不怕皇上将你们碎尸万段么!”

太监嬷嬷们似乎被她的气场震住了,站在三丈之外,不敢再上前。 毕竟皇后昨晚留宿在太极殿,跟皇上那啥啥的事,他们个个都有耳闻。 如今这位,必定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谁敢动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

太后虽然厉害,可皇上毕竟才是一国之主啊。 他们缩着脖子,迟疑着抬头看向太后。 太后见自己的奴才竟然被祝曲年这个女人吓唬住了,越发愤怒了! 她气得狠狠一拍桌!

“祝曲年!你还在哀家的寿康宫耍起威风来了?你眼里若还有哀家这个婆婆,就立刻给哀家跪下,老老实实认罪受罚!” 祝曲年看着太后,勾唇。 “臣妾无罪,臣妾为何要跪? 臣妾堂堂大宁皇后,若是随随便便就能任由人搓圆捏扁,那大宁还要什么皇后,皇上他还娶什么妻,他今后直接让太后您管理六宫不就好了?”

祝曲年这话,让大殿里所有人再一次噤若寒蝉。 哇皇后娘娘怎么突然间变得好凶猛! 如此顶撞太后,真不怕被废掉后位吗? 明明以前来请安时,太后娘娘偶尔刁难几句,皇后娘娘都是默默的听着,半个字都不敢反驳的啊!

太后看到祝曲年这么牙尖嘴利,一边按着发堵的心口,一边气得直说。 “好好好!祝曲年你很好! 你有骨气是吗? 你跟哀家傲是吗? 那哀家今日就非要打碎你这一身傲骨不可!” 她转头大声呵斥奴才们,“去! 哀家让你们动的手,皇帝怪罪下来有哀家担着!”

祝曲年轻笑一声,“是啊,没出事之前,当主子的都是这么说。 出事以后,那就都是狗奴才干的,跟主子无关了。” “噗——” 妃嫔之中一个,那个微微显得丰满的郑婕妤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然后意识到场合不对,她赶紧埋头装作刚刚发笑的人不是自己。

因为祝曲年这话,因为妃嫔之中的笑声,那些听了太后的话准备再次涌上来抓人的太监嬷嬷们,又一次默默的缩回了脚。 皇后娘娘说的好有道理。 没出事之前太后肯定这么说了,出事以后面对皇上责难,太后怎么可能跟皇上吵起来,还不是指着他们这群狗奴才,说是他们干的。

所以他们现在冲上去不是找死么? 不听太后的话,退缩不前,是个死。 冲上去跟皇后“拼命”,会被皇上碎尸万段。 那他们还不如留个全尸呢。

太后看到自己的奴才一次次退缩,脸色难看极了。 她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威信全无! 她阴沉的目光从那些太监嬷嬷身上扫过,冷呵一声,然后看向身边的贴身嬷嬷。

“沉朱,你带几个人去,将皇后抓起来!” 她冷冰冰盯着祝曲年,“哀家就不信了,哀家一个太后,今天还动不了你一个皇后了!” 祝曲年看着那沉朱嬷嬷带着人走来,丝毫不紧张。 她望着太后,勾唇。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今天我还就得让你看看,你这个太后真的就动不了我这个皇后! 因为,我是服用了大力丸的人啊! 别说你只让五个人来,你就是让五十个人来,我都能给你扔到天边去!

“皇后,奴婢劝您还是自己跪下给太后娘娘赔罪认错,否则奴婢们跟您动起手来,可就不好看了——” 沉朱嬷嬷淡淡的看着祝曲年,眼里有着跟她主子一样的傲气,丝毫没有将一国皇后放在眼里。 祝曲年揉捏着手腕,睨着她们,“动起手来是不好看,毕竟,本宫可不会对你们一群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手下留情!”

沉朱嬷嬷似乎勾起嘴角讥诮的笑了一声。 她在笑祝曲年的不自量力。 就算是武将的女儿,一个还能打得过她们五个不成? 她们为了保护太后娘娘,闲暇之余可都是学过拳脚的!

“娘娘,那就恕奴婢们冒犯了!” 沉朱说完这句话,就一挥手领着四个宫女一起冲了上来,那架势,凶狠得很! 祝曲年早就想试试她这服用了大力丸的身体,到底有多么擅长打架了。 既然有人送上来给她试验一下,她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她无视了旁边那几个小宫女,盯紧了沉朱! 这个老嬷嬷跟在太后身边多年,肯定没少干坏事,打死了也不愧疚! 于是,她用了十成的力道—— 在沉朱冲上来时,狠狠一拳头砸向了沉朱的腹部!

“啊啊啊——” 沉朱惨叫着猛地退后一丈远,重重撞在了大殿的盘龙柱上! 撞在柱子上后又猛地砸落在地上! 她弓着背脊,艰难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祝曲年! 怎么会这样呢?

她竟然被这个女人一拳头捶得倒退了一丈远,这女人再用力一点,是不是就要将她捶飞了?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力气? “呕——” 沉朱来不及多想,腹部突然一阵绞痛,她紧接着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然后眼皮一翻,就晕死过去。

沉朱出师未捷身先“死”,吓得另外四个宫女猛地后退三步,惊恐的望着祝曲年这个怪力女! 生怕自己一靠近,也会落得跟沉朱嬷嬷一样的下场! 祝曲年见宫女们识趣的退下了,这才悠然看向晕死过去的沉朱。 吐血晕死,应该是被重伤了五脏六腑……

哇哦,那她这一拳头可不得了,果然不愧是能徒手拎起几百斤重物的巨力啊! “沉朱!” 太后看到沉朱被打飞,然后又吐血,她顿时又惊又吓!


她急忙站起身,在身边宫女的搀扶下快步来到沉朱身边。 看着昏死过去的沉朱,她急得脸色惨白,连忙喊道,“快传太医!” 沉朱是她在娘家时就跟着她的贴身侍女,几十年感情了! 她抬手在沉朱鼻子前探了探,还有气,顿时放心了。

她扭头看着祝曲年,眼神阴鸷,“祝曲年!沉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必定要你为沉朱偿命!” 偿命? 祝曲年眼神淡淡的掠过太后,瞥向沉朱。 她刚要说沉朱一个贱婢还不配让她偿命,忽然,她看到了太后伸去探沉朱鼻息的那只手,手腕上戴着一串珠子。

她愣住。 好眼熟的珠子……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她还来不及想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珠子,这时候,寿康宫外面就传来凤长歌那低沉威严的嗓音。

“母后您这话就过了,一个胆敢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死了就死了,也配让朕的皇后偿命?” 他的嗓音传到大殿里,大殿里的人顿时一惊! 皇上来了? 她们齐齐起身,探着脑袋往外一看。

那站在金色晨光里的颀长身影,是那样的耀眼。 就好像,披着一身璀璨金光。 他如天神一般,踩踏着一地光芒,领着几个身披铠甲的侍卫,一步步走进了大殿里。

宫女太监们慌忙磕头,妃嫔们欠身行礼。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的人,自然也包括祝曲年。 她一边行礼,一边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他。

这个出场方式,有点点小帅…… 咳! 察觉到凤长歌要看过来了,她赶紧低下头,装作一副特别乖巧特别恭顺的样子。 毕竟刚刚她在寿康宫干了这么大的坏事,这会儿在他面前要是还不装装乖,他肯定会责罚她的。

她能跟太后硬杠,是因为太后没实权。 面对着暴君,她可不想轻易尝试…… 虽然逼不得已的时候她可以借着系统逃出皇宫,可是,谁愿意做个亡命天涯被满世界通缉的人呢?

凤长歌听见她的心声,看了一眼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识趣就好。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扶起她的胳膊,然后示意其他人平身。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沉朱,又无奈的看着祝曲年。

心想,他果然猜得没错吧? 他要是来迟一点,祝曲年这狗脾气能把整个寿康宫给揍趴下! 他在看着祝曲年,其他妃嫔酸溜溜的看着他们俩。 嘤嘤嘤,对她们就只是一句平淡的平身,对皇后就是亲自去把人家扶起来,好伤心哦!

“皇帝,你是来为祝曲年撑腰的?” 太后搭着小宫女的手,站起身来。 她这时候还不知道她最爱的小儿子已经被圈禁了,因此对凤长歌的态度还算不错。 她只是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凤长歌,试图逼他在母亲和媳妇儿中间选择一个。

“皇帝,你可是哀家的儿子啊,你要跟这个女人一起顶撞忤逆哀家这个母亲吗?” “母后言重了。” 凤长歌躬身给太后行礼问安。 然后,他抬头微笑着说,“儿臣自然是母后的儿子,儿臣和皇后应当敬您爱您——可沉朱她又是儿臣的什么人?她以下犯上,皇后还处置不了她了?”

太后气得嘴唇哆嗦,“你这是什么话!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是哀家的奴才,祝曲年她——” 凤长歌打断太后的话,淡淡的说,“谁的奴才,她都只是个奴才!而祝曲年,是朕亲自将凤印交到她手中的大宁皇后!就算沉朱是母后的奴才,她也越不过大宁皇后!” 祝曲年听到他这么说,有些惊讶的侧眸偷偷看他。

哇,这话说得很霸气哦! 很酷! 不过她得纠正一下,‘谁的奴才都只是个奴才’,这句话说得不对。 比如他的奴才元公公,人家就不只是个奴才啊,人家可是元妃呢!

“……” 凤长歌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他又想拔刀了! 他的大刀呢! 他想宰了这个放肆的女人!

祝曲年莫名感觉到背脊有点凉,她以为是太后被凤长歌气到了,不能跟凤长歌发火,于是在心里骂她。 她抬眼看向对面。 正好对上太后看过来的视线。 她心想,果然是太后在盯着她,在心里骂她,骂得她背脊都凉凉的。

“皇后?嗤,她祝曲年也配做大宁的皇后?” 太后压着怒火,看着祝曲年冷笑一声。 “一个不敬婆婆,敢当众顶撞忤逆婆婆的人,根本不配做一国之母!” 她重新看向凤长歌。

“皇帝,哀家要你废掉这个女人!天下那么多长得比她好的大家闺秀任你挑选,你何必为她跟哀家翻脸? 废了她,你再娶一个德才兼备的皇后,哀家亲自给你选!” 凤长歌勾唇。 他凉凉的看着这个亲生母亲。 她总是这样。

因为她喜欢晋王,所以哪怕知道晋王年纪大了留在京城会滋生出不该有的野心,她也非要逼着他同意将晋王留在京城! 还整天逼着他跟她一起宠爱晋王! 而此刻呢? 又因为她自己不喜欢祝曲年,她就非要逼着他废掉这个皇后,再按照她的喜好挑一个她喜爱的儿媳妇做他皇后!

呵,那他是给自己娶媳妇,还是给她娶呢? 她究竟是将他当成儿子,还是傀儡呢? “母后。” 凤长歌丝毫不顾及这么多人在场,直接说道。

“您总说祝曲年不配做一国之母,可是,哪有什么配不配的呢? 儿子喜欢就行了。 您非要说配,那,皇祖母当年不也曾训斥过父皇,说母后您不配为一国之母,不许父皇立您为后么?” 他微笑,“可您还不是安然做了那么多年国母,如今还贵为太后了?” 听到这话,太后登时犹如挨了一记重锤!

她猛地退后两步! 她在宫女搀扶下站稳身子,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凤长歌! 她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可被亲儿子怼成这样,当众揭她的短,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随即,一股怒气再次侵袭了她的五脏六腑,直冲脑海!

她脑仁一阵针刺般的疼,受不住这刺激的她竟又一次晕了过去!


“太后娘娘!” 宫女们惊得赶紧搀扶住她,然后抬头看着凤长歌。 凤长歌也没想到,祝曲年在前面把人气了那么久都没事,他一来,就又把人给气晕了…… 就跟昨天一模一样的。

明明两次都是祝曲年气得人更狠,可偏偏次次他一开口,人就晕了,好像是他气晕的一样! 冤死他了! 他抬手揉着眉心,“扶母后去躺着。”

他回头看向身后侍卫,“钟羽,速速去请太医。” 他瞪了一眼祝曲年,然后示意她一起进去守着皇太后。 祝曲年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往后殿走。 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勾唇。

哇哦,这可真是感天动地第一大孝子啊…… 次次出现都要把亲娘气晕过去。 实在是太给力了! “……” 凤长歌额角猛地跳了几下,然后索性让自己当个聋子傻子,装作听不见她的心声算了!

到了太后的寝宫里,其余妃嫔留在了外间,祝曲年和凤长歌这两个儿子儿媳妇单独步入内间。 太后已经被宫女嬷嬷们安置好了。 脱去了华丽的外衣,盖着被子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 而祝曲年陪着凤长歌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一抬眼就看到了太后搭在被子上的那只手——

雪白的缎子袖口下,一串漂亮的手串映入她眼帘。 那手串是一颗颗浑圆可爱的小珠子串成的,小珠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雕琢成的,米白中透着点朱红色。 煞是好看。 祝曲年盯着那珠子,跟系统说,【我绝对在哪里见过这珠子……】

系统说,【那系统再帮宿主激发一下回溯丹的残余药力,宿主好好看看祝皇后的回忆。】 祝曲年答应了,【行,来吧。】 系统便用它的独特力量,激发了祝曲年身体里残余的药力。 祝曲年低着头佯装困倦,实际上是在仔细查看祝皇后的回忆。

而她身边,凤长歌瞥了一眼太后手腕上的珠子,眼眸倏忽间变得暗沉! 那珠子,他从小就见母后戴着,一直戴到现在! 祝曲年为何会说她在哪里见过那珠子? 难道母后的珠串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溯丹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祝曲年在短短半分钟间就再次浏览了一遍祝皇后的一生。 然后,她终于找到了那珠子出现的记忆! 【找到了!】 她蓦地睁开眼睛,跟系统说。

系统也有些好奇,【在何处见过?】 祝曲年的脸色,变得有一点点复杂。 她又抬眼看了看太后手腕上的珠串,确定跟她记忆里那一串是一模一样的,然后低头叹气。

她缓慢的说,【我父亲祝老将军书房里,他有一串一模一样的手串。】 系统惊了,【……所以太后和祝老将军,可能有旧情?】 祝曲年再次叹气。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是在祝皇后三岁的时候,她被祝夫人抱着去老将军书房找他,老将军当时正好在看一个盒子。】

【他一看到祝夫人母女进去,就微笑着迎了上来,盒子就大喇喇摆在那里,并没有藏起来,好像也没有多珍惜的样子。】 【他们夫妻俩恩爱的在一旁说话,祝皇后就好奇的跑到书桌边上,踮起脚尖去抓盒子里的东西。】 【抓出来一看,就是那串小珠子。】

【她玩着玩着不小心将珠串掉在了地上,红色的线断了,珠子也散落了一地。】 【她吓坏了,以为老将军会骂她,但老将军并没有。】 【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然后跟祝夫人一起弯腰将珠子捡起来,最后将那些珠子全都扔进火盆里焚毁了。】

停顿了一下,祝曲年继续说。 【我好像记得,祝皇后趴在老将军怀里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祝夫人叹气,问了一句——她还没死心呢?】 【祝老将军平静的回答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说完这些,祝曲年就跟系统一同沉默了。

唉。 这是连祝皇后自己也遗忘的记忆。 毕竟那时候她才三岁,怎么会记得这些事呢? 而将这件事记起来以后,祝曲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皇太后如此厌恶祝皇后的理由了——

如果祝老将军是她求而不得的人,看到祝皇后这个由祝老将军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女儿,皇太后又怎么可能会喜欢? 【难怪她一个尊贵的太后,却见我一次骂我一次贱人呢,我觉得她不是在骂我,而是在通过我,骂我娘——】 祝曲年笃定的说。 系统也深以为然。

一人一统幽幽的望着床上的老太后,却没留意到,一旁,凤长歌的眼里已经翻卷起了可怖的风暴!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他的母后,他父皇爱了一辈子的母后,心里喜欢的竟然是别人? 她怎么对得起父皇!

还有,他的母后一直在他和皇后中间挑事,一直逼他废后,竟然也只是因为她自己的私情而已? 曾经她一次次让他疏远祝老将军,以及这一次祝老将军一出事她就迫不及待找到他,让他将祝家满门抄斩,他忽然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因为嫉妒么……

嫉妒祝夫人,嫉妒祝老将军和祝夫人生下了那么多优秀的孩子,所以她要让祝家所有人去死! 甚至就连一些小时候的事,他都找到了答案…… 他闭上眼睛,想起了四岁那年的事。 ……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五短身材的小皇子,他的母亲当时是父皇最宠爱的贵妃,因此他也格外受父皇喜欢。

别的皇子都只能找个武教头做师父教骑射,就连当时那位皇后的儿子找的武师父都只是三品怀化大将军。 他却是由父皇亲自牵着他的小手,来到一品骠骑大将军祝寰尼面前,拜托祝寰尼好好教他骑射武功。 父皇亲自将他的手交到了祝大将军手里。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驻守边关五年终于归朝的祝大将军。

他抬头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陌生将军,忽然被将军脸上那道刀疤吓到了,他立刻就想转身跑回父皇身后躲着。 可是那个将军却在他跑之前,笑着一把将他抱起来举得高高的。 将军温柔的用额头蹭着他的小脑袋,笑着说,“五皇子,以后我就是你师父啦,你还怕师父吗?”


他是第一次被人举得那么高,他好开心。 他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强壮有力的臂膀托举着他,他觉得好安心。 于是,他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师父。 后来,师父每一天都会来教他骑射,经常带他出城玩耍。

师父说,那叫寓教于乐,他只有喜欢上骑射了,才会用心的去学。 他的师父很厉害,拉开大弓能把天上飞过的鸟儿射下来,然后让师娘就在城外炖汤给他们喝。 他的师父很温和,就算为他纠正一百次握弓箭的姿势,也从来不会生他的气。

在他泪汪汪表示自己笨蛋的时候,师父还会摸着他的小脑袋告诉他,五皇子只是年幼,不是笨。 他不信。 师父就笑着蹲在他面前,把自己的大脑袋跟他的小脑袋比,告诉他—— “人慢慢长大的时候,脑子也会长的,五皇子你看,你的小脑袋才多大啊,师父的脑袋比你大得多了是吧?所以师父比你聪明。

但是等五皇子你的脑袋跟师父一样大的时候,你也会跟师父一样聪明的。” 那时候他不懂事,傻乎乎的被师父忽悠了,于是开心了好久。 每天睡觉起来都要对着镜子摸一摸自己的脑袋,看看它今天有没有长大一点点,看看自己有没有聪明一点点。 那些日子,他跟师父师娘一家相处得特别开心。

他喜欢祝轩辕大哥抱着他一起骑小马,他喜欢祝渊临二哥把他扛在肩上玩,他唯一不太喜欢的就是祝曲年。 那个比他小一点点的小妹妹,总是软绵绵哭唧唧的,好烦。 他不记得是几个月以后,一切就突然变了。

那天他回到皇宫后,看到了等待多时的母后。 宫殿里很安静,母后屏退了所有下人,只带着凤长瑾坐在那里等着他。 他进门后欢喜极了,他也是有母亲和弟弟等着的人啦。 他扑上前去想跟母后和弟弟分享今日份的喜悦。

然后,一扑过去,迎来的就是母后不由分说的一耳光! 那耳光用力之大,让他当即就掉了一颗牙。 他踉跄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望着母后,他揪着掉落的小牙齿,捂着小嘴,血从他手指缝里往下淌,他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是母后根本不在意他的血。

她歇斯底里的指着他大骂,骂他白眼狼,骂他没心没肺,骂他认别人做母亲,骂他怎么不去死…… 那天,屏退了宫女太监的母后指着他痛骂了足足两刻钟。 他也捏着掉下来的牙齿,流了满手的血,两刻钟都没人关心他一下。 最后他才恍恍惚惚的知道了母后发怒的原因。

因为白天在祝家玩耍的时候,他扭伤了脚踝,师娘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的给他揉小脚丫子,他泪汪汪的望着师娘,一时脱口而出—— “师娘,我母后要是能有你这么好,该多好啊……” 就只是这样一句话而已,就换来了被打掉牙的代价。 他流着泪望着打了他骂了他的母后,不明白,他就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何至于此啊?

他望着凤长瑾窝在母后怀里哄她安慰她,说她是世上最好的母亲,谁也比不上,瑾儿最最最爱母亲…… 他攥紧手里掉落的小牙齿,恍惚想,弟弟,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更好的母亲…… 最后,母后被凤长瑾哄得破涕为笑后,还是让人来替他处理了伤口,给他肿胀的脸颊擦了药。

可是,还是很痛。 那天晚上他很委屈,很难受,可是他又告诉自己没关系,不要怕,因为熬过了黑夜,天亮了就可以见到师父师娘啦。 师父肯定会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吹吹他的伤口。 师娘肯定会把他当小宝宝一样哄他。

师父家的大哥二哥肯定也会陪着他逗他开心的。 可是…… 没有。 天亮以后,他开开心心的穿好衣裳,坐在台阶上望着宫门,等着师父来接他。 师父没有来。

他等到的是父皇来告诉他,他今后没有师父了。 父皇说,他师父今日在朝堂上主动请辞,说宁可解甲归田做个农夫,也不愿意再要他这个徒弟。 师父说他顽劣蠢笨,根本教不会什么东西,不如趁早别学了。

师父说回乡下种田都比教他这个蠢皇子轻松得多。 最后父皇告诉他,师父看上了三哥,今后要去教三哥骑射了…… 他不信,他求着父皇让他出宫去看看。 三天以后他养好伤,跟母后一起去了祝家隔壁的大学士府。

他站在那高高的凉亭上,看到师父托举着三哥教三哥骑马,看到师父手把手的教三哥射箭,看到师父温柔的拍着三哥的脑袋夸三哥。 就像曾经对他做的那样。 母后在他身边告诉他—— “你以为祝寰尼对你是不一样的,可你仔细看看,他对你和对你三哥,哪里有什么不同?”

“他可以尽心尽力的教你,他也可以尽心尽力的教你三哥。” “你叫他师父时,他们全家都捧着你,可你三哥叫他师父时,他们全家又会像捧着你一样,捧着你三哥。” “祝寰尼他们一家,喜欢的从来就只是你的皇子身份而已。”

“他们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你这个人。” 他哭着被母后带走了。 离开之前,他还看到师父师娘围绕着三哥嘘寒问暖。 明明前几天还那么疼他的祝家人,再没一个人过来问他被打掉了牙疼不疼。

他的牙,真的很疼。 很疼的。 …… 回忆散去,凤长歌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自从他与祝家人渐渐疏远以后,他就没有再去想过小时候的事。

看到祝寰尼一家跟三哥越走越近,他也只当这是陌生人的事。 不过是相处了两三个月的师父而已,既然不再是师徒了,那就形同陌路好了。 后来长大后,他也猜到小时候祝寰尼突然不再教他骑射,其中定然是母后插手了。

可是猜到了又如何? 祝寰尼早已经是三哥的好师父了,那师徒俩关系非常好。 而他后来也有了别的师父。 那个师父也很好。 他们彼此,都挺好。


凤长歌望着紧闭双眼的皇太后,嘴角勾起一丝讥诮。 他这些年一直以为,母后插手这件事让他和祝家一刀两断,是因为母后太爱他这个孩子了,母后怕他真的想认师娘当娘亲,才会趁早斩断了他和祝家的关系。 他以为母后是爱他的……

结果到头来,还是他自作多情了么? 哪里是爱他啊…… 母后对他这个儿子的爱,根本不如她对祝家的嫉妒和恨意多。 如果母后真的爱他,在父皇已经帮他跟祝寰尼这个勇冠三军的大将军建立了师徒情分后,她就应该压下个人恩怨,帮他巩固与祝家人的感情,让祝寰尼投入他的阵营,彻底成为他的助力,助他登基!

可是,她因为她的那点私人恩怨,亲手斩断了他和祝寰尼的师徒情分,将祝寰尼推到了三哥的阵营里。 后来太子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以及他之间的夺位之争,其他三个人都不得善终,三哥是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 因为,三哥有祝寰尼拼死护着。

那些年腹背受敌无人帮衬时,他看到祝寰尼那般守护三哥,也是羡慕过的,甚至是嫉恨过的…… 因为,祝寰尼本该是他的师父啊,那份如同泰山一般稳固而可靠的守护,本该是属于他的…… 登基后这些年,他和祝寰尼关系淡薄至此,其中也不乏祝寰尼曾为了守护三哥而屡次与他作对的缘故。

他无法敞开心扉接受一个曾经拥戴三哥想扶持三哥为帝的人。 他没有因为自己的私愤而让祝寰尼解甲归田,就已经很难得了。 想到这儿,凤长歌望着床上昏迷的皇太后,嘴角的讥讽笑意越来越明显。 母后总说,他能登基是因为她,是她扶持他坐上了帝位。

可是,他很想说句大不敬的话—— 如果没有她拖后腿,他当年那一路或许还会走得更顺畅,至少不会被大皇兄逼下悬崖,差点葬身于那里。 如果没有她拖后腿,当年父皇亲自将他的手交到了祝寰尼手中,祝寰尼必将会是他一辈子的师父,是会守护他一辈子的人。 祝寰尼在军中的威望,在民间的威望,都是无人能企及的,当年若祝寰尼守护的人不是三哥而是他,他又怎么会历经那么多磨难?

甚至就连这一次祝寰尼投敌叛国—— 若他和祝寰尼还是那对亲密的师徒,不是如今这般形同陌路的君臣,在边关传来消息的时候,他必定会对祝寰尼深信不疑。 而不是在听到母后匆匆赶来跟他说了祝寰尼是西元部落公主的亲生儿子后,就冲动的决定了将祝家满门抄斩…… 他承认,冲动下旨是他的错,可这其中难道就真的没有他母后的算计吗?

他忽然很想知道。 历史上,他听了母后的挑唆,又在晋王的算计之下,果真将祝家满门抄斩了,最后祝寰尼受不住打击吐血而亡—— 母后她得知祝寰尼吐血而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是高兴这个娶了别人的男人终于死了?

还是悔恨不该害死祝家满门,最终害死了这个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 目光落在那一直戴在母后手上不曾摘下过的珠串上,凤长歌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应该是后者吧? 历史上祝寰尼吐血死亡后,母后定然是悲痛的,悔恨的。

恐怕祝寰尼的死,还成了卡在母后心中的一根刺。 她这个人一向擅长将所有过错推卸给别人,那么祝寰尼被气死后,她会不会坚决不肯承认这是她的错,而是会将所有过错推到他这个暴君身上? 毕竟是他下令处斩了祝家人,才会气死祝寰尼,不是么?

她会不会因为他这个暴君儿子害死了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从此彻底跟他生出隔阂? 否则,他无法想通,他和母后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会发展到如祝曲年所说,他暴毙后母后宁可称病也不肯出现在他的葬礼送他最后一程…… 能让一个做母亲的不来送亲儿子最后一程,只可能是因为恨吧?

凤长歌抬手又按了按眉心。 一旁,祝曲年将他几次揉按眉心的举动收入眼底。 她在心里跟系统说。 【你看,他已经第三次揉按眉心了,肯定是担心死他母后了。他母后对他不好,但是他对他母后还是很有心的。】

她不禁担忧。 【你说,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他母后和我父亲之间的事,会不会气得赐我父亲毒酒,害死他老人家啊?】 系统暗搓搓的说。 【肯定会!所以宿主你得先下手为强啊!宿主,祝老将军一个月后凯旋归朝时,您劝他跟您一起谋反吧?】

祝曲年无语了。 这个系统统啊,是真的不懂观察人心吗? 她特别心累的说。 【系统,你看祝家人,上至忠心大宁一辈子的祝老将军,下至祝轩辕祝渊临,他们谁像是能跟我一起造反的人?暴君要将祝家满门抄斩的时候,祝渊临他们都没想过谋反,现在暴君还赦免了祝家,又给祝渊临升了官职,他们怎么可能跟我一起谋反?】

祝家人的气节,祝家人的忠心,不是区区一个女儿就能改变的。 他们绝对不可能跟着她胡闹。 系统听到宿主这么说,有些失望。 它想了想,又说。

【对了,宿主不是一直想让暴君废掉你,把你发配岭南吗?既然暴君不废掉你,那宿主你可以自己走嘛!】 【宿主现在不肯一个人逃走,无非是担心连累祝家人,怕你走后暴君拿他们开刀,弄死他们一家七十六口。】 【但是等祝老将军回来后,他的一身赫赫军功足以抵消你这个皇后逃离的罪过啊!】

【到时候你只管放心大胆的逃离皇宫,然后祝家人这边有祝老将军保护着呢,他们一个都不会死的!】 祝曲年听到这儿,不由挑眉。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哦。 系统商城里有那么多好东西,她再在接下来一个月时间里多做两个任务,多兑换一点积分,到时候就能轻轻松松逃离这深宫了。

而祝家人有老将军护着,她不用担心他们受到她连累,从此天高海阔,她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又一次听到祝曲年心声的凤长歌:“……” 祝曲年! 你把朕的悲伤情绪还给朕! 朕在这里难受死了,你居然在我旁边琢磨着怎么逃走,怎么满世界的去浪! 你这么一闹,我还顾得上悲伤么! 想去浪,呵,除非朕死了!

凤长歌恶狠狠的将揉按眉心的手指头放下来,侧眸瞪了一眼祝曲年。 祝曲年察觉到他瞪她,立刻在心里喊! 【系统你看你看!他又瞪我!都瞪我两次了!明明是他自己把他母后气晕的,他居然瞪我!我气人那都是拿捏着分寸的,哪里像他啊,铁憨憨!】 “……”

凤长歌心累的望着皇太后。 好,他是铁憨憨。 他不想争辩什么了。 不过,关于刚刚祝曲年和系统说的,若他知道他母后和祝寰尼有旧情,他会不会毒死祝寰尼—— 他有必要为自己申辩一下。

他如今就已经知道了母后和祝寰尼之间的旧情,可他并不会因此毒死祝寰尼。 祝寰尼…… 他微眯着眼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英俊将军的画面。 英武,挺拔,俊朗。

明明浑身散发着从万千敌人里拼杀出来的杀气和锐气,但是,他那个人竟然意外的很温和。 他像顶天立地的高山,巍峨,可靠。 他也像高悬天际的太阳,温暖,耀眼。 那样的男子,招人喜欢是很正常的。

他不会因为那个男人被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惦记上了,就因此处死人家。 即便那个脑子不正常的人是他母亲。 他瞥了一眼祝曲年,心想。 其实在不涉及朝堂之事的时候,他还是跟暴君两个字相差甚远的……他讲道理的,真的。

太医很快赶来了。 诚惶诚恐的给皇太后把脉之后,太医的说辞,跟昨天那个大夫的说辞一样。 急怒攻心,受不住刺激晕厥。 接连晕厥两次,太后接下来必须要好好静养,好好服药,不能再受刺激了。

然后,太医又小心翼翼的给太后扎针。 片刻后,太后眼皮颤动起来。 “皇上,臣为太后娘娘扎了两针,太后娘娘即刻就会醒过来。” 太医一边抽出银针,一边恭敬的跟凤长歌说。

“退下吧。” 凤长歌颔首,示意太医退下。 太医刚刚离开,床上的皇太后就苏醒过来了。 她看到坐在床边的凤长歌,脸色很难看。 再一看到凤长歌旁边坐着的祝曲年,脸色就更难看了!

儿子气晕了她,她只能认了,毕竟是自己生的,又是天下之主…… 可是祝曲年这个贱人,她就不可能谅解了! 她抬手按着自己的心口,虚弱又愤怒的说,“你给哀家滚出去!滚!哀家不想看见你!” 祝曲年惊讶,还有这好事?

好啊! 她还不愿意在这里守着个怪老太婆呢,她立刻就滚! 她立刻站起身来,迫不及待似的,“母后您好好休养,臣妾这就滚了。” 说完,她就麻利转身准备溜。

“……” 凤长歌看着她,一头黑线。 让你滚你还真滚? “……” 皇太后也抬头错愕的看着她,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的确不想让祝曲年在这儿碍眼,可是她也没想过,这女人竟然敢毫不犹豫的就要跑出去,把嫌弃她的样子摆得这么明显啊!

凤长歌看了一眼太后气得直按心口的样子,伸手拽住了祝曲年袖子。 “给朕站住!” 祝曲年不想站住。 她暗暗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想继续溜。

结果他拽得太紧,扯不出来,她只好停下了脚步,回头一脸无辜的望着他。 “皇上,您拽臣妾做什么啊?母后她老人家都说了不想看见臣妾,您非要把臣妾留在这里,您是想把母后再气晕一次吗?” 凤长歌额角青筋直跳! 这个该死的女人!

这张嘴什么时候能乖一点,不要气人! 听到祝曲年的话,皇太后冷笑一声。 “哀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气晕哀家,哀家分明是被你这个不敬婆婆的女人气晕的!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做哀家的儿媳妇!” 皇太后说完,转头看向凤长歌。

她心想,她被夜儿气晕了都没有责怪他,还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祝曲年身上,夜儿这一下总应该帮她说说话了吧? 就算眼下不废掉祝曲年,也得重罚吧? 结果……

“母后,打从儿子跟皇后成亲开始,您就不喜欢皇后,那为何在儿子与她成亲之前,您不站出来反对儿子娶她为后呢?” 凤长歌那双犀利的双眼,凝视着皇太后的眼睛。 他慢条斯理道,“您这么讨厌她,若一开始就让儿臣在您和她中间选一个,那儿臣又怎么会迎娶她入皇家?”

对上他的眼神,皇太后眼神微闪。 她垂眸若无其事的说,“那时候哀家又怎么知道,祝家养出来的女儿竟然如此不堪呢?” 祝曲年默默的看着这个太后。 心想。

胡说,你明明是厌恶祝夫人,如果祝夫人捧在手掌心的闺女成了你的儿媳妇,你就可以找那母女俩报仇了是吧? 凤长歌瞥了一眼祝曲年。 他淡淡的对太后笑道,“既然是如此,那儿臣就不能废掉皇后了。儿臣当年娶祝曲年之前,母后并没有说什么,结果儿臣一成亲,母后就不喜欢她要儿臣废掉她——那儿臣怎么知道,儿臣废了她以后另娶一个皇后,母后您会不会又看人家不顺眼,又要逼儿臣废掉人家呢?”

他把玩着祝曲年的手,慢声道,“咱就算是皇家人,也不能这么糟蹋人家贵女是不是?娶一个,废一个,再娶,再废,堂堂皇帝娶媳妇儿跟闹着玩似的,那儿臣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皇太后没想到自己都委屈退后一步了,这个逆子竟然还不肯听她的话! 他竟然还要护着祝曲年这个贱人!

而且他竟然还当着她的面,那么悠闲的玩祝曲年的手指头,好像生怕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欢那个贱人似的! 呵! 好极了! 他越是这样护着,她就越要废掉祝曲年!

“来人——” 她提高音量喊了一声,立刻就有小宫女跑进来。 她盯着凤长歌的眼睛,一字一顿,“去!将先皇留给哀家的圣旨请出来!”


听到这话,凤长歌手指一顿,蓦地抬头看着皇太后。 那眼神,冷得像布满了寒霜的利刃! 又要请圣旨了? 呵! 每一次他稍微有一点自己的意见,母后就要请出父皇的圣旨来压他,真当他一辈子都不会有脾气的?

“母后,请圣旨做什么?” 凤长歌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后。 他冷冷勾唇。 “您不会真以为,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事,只要一请出父皇留下的圣旨就一定能让朕屈服吧?”

“您得清楚,圣旨只是一道死物,它不能让朕屈服,让朕一次次对您屈服的,是朕对父皇的敬重,对您的孝心!” “可是母后——” 他盯着太后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若是您非要将朕的孝心和敬意消耗尽,那么,朕也不介意做一个忤逆的人——”

说到这儿,他冷冷瞥向那准备去请圣旨的宫女。 “今儿母后敢把圣旨请出来,朕也敢放火烧了那圣旨,一了百了!” 他这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吓得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下,再也不敢去请圣旨了。 而皇太后,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这样爆发!

她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下意识训斥—— “凤长歌!你怎么敢!你若烧掉你父皇留下的圣旨,就是对先皇不敬!你这是忤逆不孝!你会被千夫所指,你会被记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凤长歌冷笑。 历史上的他,暴君之名不是早已传唱了千年么?

他早就遗臭万年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千夫所指,不过只是外人指指点点罢了!说得过分了,朕一刀一个全砍了他!遗臭万年,也只是朕死后之事,朕都闭眼了,哪里还管它洪水滔天!” 他直视着皇太后的眼睛。

“可是母后您的咄咄相逼,它近在眼前,它几乎隔三五天就要发生一次,它才是叫朕最憋屈最难过的事!若一次忤逆不孝,就能换来今后一生太平,那朕,忤逆一次又何妨!” 皇太后被他这些话,震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死死按着心口,脸色惨白的盯着他!

他也一身森冷寒气站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认错的意思! 母子俩就这样对峙着,僵持着,寝殿里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样死一般的静谧,让祝曲年也收起了那懒散姿态,变得庄重起来。 她侧眸静静地看着这个站在自己身边的高大男人。

明明他刚刚那模样,非常接近史书上那冷血暴戾的暴君形象,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了,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他这个样子有多讨厌,反而…… 有点点小雀跃! 真的好帅,好酷,好霸气! 如果他暴戾的所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那她愿意从此不再叫他狗暴君!

如果他所怼所杀之人都是跟这个太后一样的垃圾,那她得为他鼓掌,称赞他干得好! 可惜啊…… 史书上他在接下来三年里所杀之人,的确有很多是忠良之臣,是他做错了。 凤长歌听着祝曲年的心声,眼睫轻轻颤了颤。

历史上他做错的事,如今不是还一件都没发生么? 老天爷让她来到他身边,不就是让他弥补曾经做下的错事的么? 做暴君非他所愿,朝堂之事错综复杂,他稍一疏忽就错杀了好人,那也不是他想要的。 如今能有机会弥补挽回,他又怎会固执不肯改?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凤长歌重新看着皇太后。 他打破了这僵局。 “母后好好歇息,朕与皇后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说完,他躬身行了一礼,就拽着祝曲年的手腕扬长而去。

皇太后气得狠狠揪紧了心口的衣裳,也没敢开口叫住他,更没敢再提请圣旨来压他一头的事。 她缓缓望着床顶,眼泪从眼角滑落。 “逆子……” “凤长歌,你这个逆子……”

…… 离开寿康宫,两人谁也没有乘坐轿辇,并肩步行在安安静静的甬道里。 温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肩头,祝曲年侧眸,看见阳光下的他好像少了几分阴霾,少了几分暴戾。 她忍不住好奇问道,“皇上,先皇私下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英明的他为何会在临终前留下那样一道圣旨?”

她小声补充,“他跟太后多年夫妻,难道不知道太后拥有那道圣旨以后,皇上你的日子会有多难过吗?” 凤长歌缓缓停下脚步。 他侧眸看了一眼祝曲年,然后望着蓝天,独自回忆起了父皇临终前,紧紧抓着他的手,告诉他的那些话。 ……

那是七年前,缠绵病榻三个月之久的父皇,撑不住了。 父皇趁着还清醒的时候,让辅政大臣宣读传位诏书后,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他。 父皇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着他。

“夜儿,父皇还有一个心愿,你一定要答应父皇,就当父皇,求你了……” “夜儿,父皇知道,以你母后如今的性子,你绝对容忍不了她多久,你迟早有一天会跟她母子情分断尽,甚至……” “父皇求你的这件事,便是,你要答应父皇,不论你母后将来做了什么,你都要留她一条命,你得让她活着,让她寿终正寝……”

“如果将来忽然有一天,你发现你母后变了,她忽然变得温柔,贤惠,宽容,善良,会抱着你喊你‘龙儿’了,会在念叨起父皇的名字时泪流不尽……” “那,你一定要来父皇陵墓前,告诉父皇这个消息。” “父皇等了十四年了啊……”

“父皇生前没有等到这一天,父皇死了以后,你一定要告诉父皇……” “莫要,让父皇永生遗憾……” 说完这句话,父皇就流着泪,断了气。 直到断气的时候,他还在望着窗外的天,好像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一般。

…… 回忆散尽。 凤长歌极其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将眼眶里的酸意忍了回去。 他勾唇轻笑一声,回答祝曲年刚刚的问题。

“父皇为什么会留下那样一道圣旨?因为父皇眼中的母后,温柔,贤惠,宽容,善良,很爱他,也很爱朕……” 侧眸对上祝曲年那不敢置信的眼神,他轻笑。 “谁能相信呢是吧?朕也不信,他口中的母后,跟咱们眼前的母后,简直判若两人——”

他摇头笑着往前走了两步。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脚步蓦地一顿! 他猛地回头看着祝曲年! 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