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疑云重重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人群像潮水般涌动，议论声如同一阵喧嚣的浪潮，瞬间将寂静的夜晚撕裂。

秦三心头隐隐升起一丝预感，他知道，有人在他们眼皮底下玩弄了障眼法，一场关于“尸僵”的诡计正在上演。

“这不可能！难道那家伙是在坠落之前就已经没气了？”乔三难以置信地嘶吼道，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刺耳。

宁宴依旧沉默，只是朝一旁的仵作递了一个眼神。仵作立刻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具冰冷的尸体，然后迟疑地开口：“大人，这……这说不通啊。死者明明就是摔死的。”

“或许有人将一个已经死去的躯体，费力地背上七层高塔，再将其抛下，企图制造跳塔自杀的假象？”一个捕快提出了大胆的猜测，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可谁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一具沉重的尸体搬上塔顶？”

“更何况，塔顶的脚印极其干净，如果是背负着尸体攀爬，脚印怎会如此整洁？”另一个捕快反驳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像一群无头苍蝇般拼命地推演着，试图从这混乱的线索中找到一丝破绽。

“都给我闭嘴！”裴延突兀地咳嗽了一声，带着压迫性的嗓音瞬间压制住了所有嘈杂的声音，“是她在查案，还是你们在查案？整天像一群鸭子似的，吵得人头晕！”

这声训斥，如同冷水泼头，将所有人都惊得缩紧了脖子。大家悻悻地闭上了嘴，但眼中仍旧带着些许不甘。

裴延紧锁着眉头，转向宁宴，语气缓和了一些：“宁姑娘，请你继续说。”

宁宴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这个人，确实是死于坠落，但他并非是从这座塔上摔下来的。”宁宴的话语，如同平地惊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蹲下身，凑近那具尸体。

秦三凝神思索，眉头微蹙：“不是从塔上？难道是从别处坠落，再被人移到这里的？”他追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宁宴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证据自然是有的。”

“第一，”她徐徐道来，“死者全身有多处轻微的骨裂，然而，这座塔高达十丈，如果他是从七层直接坠落，骨骼碎裂的程度，理应比现在更加严重。”

“第二，”她继续说道，“尸体与塔身的距离也存在着明显的疑点。若是从七层跳下，以正常人的轨迹，落地之处，应该距离塔身一丈半到两丈的范围。可如今，尸体离塔足足有四丈远，这已经超出了普通人跳跃的极限。”

“第三。”宁宴举起手中的灯笼，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尸体下方的地面，那片深色的血迹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你们看这血迹，它呈现出轻微的凝固状态，而且血流的方向也与常理不符。我敢肯定，他身下的这滩血，并非人血，而是猪血！”

此话一出，压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时，一位屠户挺身而出，主动请缨：“我来闻闻看。”他凑近血迹，仔细嗅了嗅，随即抬起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疑之色：“这……这真的是猪血！”

这一次，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宁宴时，眼中已充满了深深的惊叹。这个年轻的姑娘，年纪轻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破案才能。

“第四，”宁宴摊开手心，掌中躺着一块乳白色的、类似肥肉的东西，“刚才我路过塔下时，还捡到了这个。”

众人面露疑惑，宁宴又将东西递给那位屠户，示意他辨认。屠户闻了闻，随即惊呼出声：“这是……尿包！”

“正是！”宁宴接着说道，“那声巨大的‘落地声’，并非是人摔落地面所发出的，而是这个尿包在承受了重力后突然爆裂的声音！正是因为我们看到了尸体，才会下意识地将其与那声巨响联系在一起，认为那是人跳塔落地发出的声音。”

“什么？！”

秦三从屠户手中接过那块尿包的碎片，仔细查看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立刻下令手下继续搜寻，果然，在塔下又找到了几块同样的碎片。秦三看向宁宴的目光，已不再是最初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认可。

宁宴继续解释道：“所以，根据目前所有已知的线索来看，死者根本就没有登上过这座塔。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是在别处就已经遇害，之后才被人运送至此，并被布置成一副跳塔自杀的假象。”

“被人带来的？”秦三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一具死者，悄悄运送到这里，然后煞有介事地制造了一场‘跳塔’的假象？”

宁宴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可以这么说。”

“那么，这就不是一起自杀案，而是一起他杀案了？”另一个捕快问道。

“目前还不能完全断定是‘他杀’，因为尸体尚未经过详细的解剖。但是，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断，死者并非自杀，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宁宴取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痕迹，“各位捕快，不如大家去附近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高度接近四丈的建筑，或者悬崖、高台之类的地方，那里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秦三听罢，脑海中立刻闪过一处地点——不远处一座废弃的祭台，那祭台的高度，大约在三丈八左右。他当即下令手下前往搜查。

“你给我站住！”乔路见宁宴准备离开，立刻上前拦住她，语气急切，“你不是说你有结果了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结果？”

宁宴挑了挑眉，反问道：“怎么，我得出的结论，比你研究了半天还要少吗？”

乔路被她一噎，一时语塞，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她针锋相对。他清楚地认识到，无论宁宴是巧合还是真有本事，她所说的话，都确实有着相当的道理。因此，他更加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你还只是查了一半，不能走！必须继续说下去！”乔路语气坚定。

宁宴似笑非笑地看向乔路，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乔路顿时面红耳赤，就在这时，裴延突然指着乔路，大声说道：“你装什么傻！你已经输了赌约，按照约定，应该先向宁姑娘认错，并称她为‘爷’！”

裴延的话，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语带调侃。

宁宴勾了勾嘴角，她倒不是故意要为难乔路，只是觉得这个人做事有些太过分了。既然他如此不体面，那么，大家也不妨一起“不体面”一回。

乔路脸涨得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但面对裴延的开口，他哪里敢违抗。他只好冲着宁宴抱拳躬身，语气带着一丝难为情：“在下乔路，给宁爷请安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还请宁爷再多指点几句。”

乔路平日里在道上混，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欺软怕硬是他的一贯作风。如今踢到了宁宴这块硬茬，立刻就摆出了软糯的姿态。

周围的人见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乔路脸红如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宁宴。

宁宴并没有因为乔路的窘迫而放过他，她抬手指了指塔下半空中，问道：“你来看看，从这个角度，你能看到什么？”

不仅是乔路，在场的所有人，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塔下半空，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看不到啊。”乔路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茫然。

这一晚，天气本就阴沉，虽然今天是十五，但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只透下微弱的光线。

“嗯，确实什么都看不到。”宁宴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一个正准备悄悄后退，想要离开人群的徐迢，随即将他摔倒在地。

“哎呦，咳咳……”徐迢吃痛地喊着，在地上打滚。

众人都被宁宴的举动弄得不明所以，不知道她为何要突然对徐迢动手。

“请问，你刚才究竟是如何亲眼目睹，死者跳下塔的？”宁宴冷冷地质问道，她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直指问题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