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谁敢拿捏本姑娘

裴延那本就带着几分得意劲儿的眉眼，瞬间垮了下来，如同被冷水浇透。桌上那根本就裂了缝的羊毫，被他狠狠地折成了四截，碎屑纷飞。他冷冷地笑道：“告诉她，马四不在，让她回去。”

十文应声而动，刚要转身，却又被裴延气冲冲地叫住，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命令：“告诉她，军营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地方！”

十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那让她在门口跪三个时辰？”

“你脑子是被马踢了吗？”裴延没好气地将羊毫碎末扬在十文脸上，训斥道，“她要求人办事，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马四好歹是我手底下的人，她凭什么不给面子？”

十文眼珠一转，领会了裴延的意思，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军营外，宁宴正仔细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子宁县地处边陲，紧邻着乾北，北莽的骑兵就隔着一道围墙，日日夜夜虎视眈眈。因此，子宁县驻扎的兵力异常雄厚。据张兴本说，整个西北战线就养了四十万大军，而其中足足二十万，便是由裴延统领，驻扎在这子宁县。

所以，当宁宴放眼望去，看到那仿佛无边无际的农田，以及如同潮水般涌动的军帐时，心中着实吃了一惊。那天晚上，她所见的裴延，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完全符合她对那类“少年纨绔”的刻板印象。可她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人，竟然统率着二十万大军。

望着那充满生机的农田和井然有序的军营，她已经隐约感受到，在那副玩世不恭的外表之下，裴延隐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能力。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

宁宴才刚刚想到此处，军营里便走出来一人。她认得此人，正是那天晚上在西林塔随侍在裴延身边的那位。十文径直走来，张兴本正想上前套近乎，递个话，可十文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停在了宁宴面前。

“宁姑娘，求人办事，得有求人的态度。”十文字字清晰地说道。

宁宴闻言，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问道：“需要什么样的态度？”

在她看来，自己并没有在求人办事，只不过是希望马四能够配合她查案而已。就算马四不愿意，那也无妨，她大可以换个方向继续调查。总之，这件事情是查案，并非托关系，更谈不上是求人办事。其次，她真的不清楚，究竟需要摆出什么样的“态度”。

“劳驾您指点一下？”宁宴语气平和地问道。

张兴本一听，顿时明白了，他赶紧上前，不动声声地往十文手中塞了一张银票，陪着笑脸说道：“劳驾您通融通融。”

十文顺手将银票收下，但却没有给张兴本一个眼风，而是继续盯着宁宴，等待她的“态度”。张兴本见状，满脸的愕然，他也搞不懂了。

一旁的柳占见状，悄悄地往宁宴手里塞了三文钱，他出门时竟然忘了带钱。宁宴接过钱，毫不犹豫地递给了十文，脸上带着坦荡的笑容：“劳驾，我们只想见马副总兵。”

十文低头看了看那三文钱，这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少的“贿赂”了。再看看眼前这位女子从容不迫的神情，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不愧是咱们爷点名要见的姑娘，果然不同凡响。

十文揣着那点钱，又回到了裴延的军帐。裴延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他看着十文，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你回来了？宁姑娘的态度呢？”

十文挠了挠头，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把她带进来。”裴延甩了甩衣袖，不容置疑地说道。

片刻之后，宁宴被带进了裴延的军帐。裴延端坐在椅子上，斜睨着宁宴，声音中带着几分凉意：“不知道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吗？你来作甚？”

宁宴自然是做了回应和解释。

“让马四配合你查案？”裴延冷哼一声，心中不悦。他好不容易邀请她来，她却不来，现在倒好，直接上门找他的人配合？他觉得自己对她的态度已经够好了，难道还不够？

“想配合也不是不行，”裴延指了指营帐外，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大家正在闯阵呢，你去闯过来，我就让马四配合你查案。否则，立刻给我滚！”

张兴本和柳占的额头上，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两人都紧张地看向宁宴，深怕她会被裴延的气势吓到。裴延也认定，宁宴肯定会服软，甚至还会为这三天没有前来军中报道的事情道歉。毕竟，他裴延邀请的人，还没有人敢拒绝。

正当他等着看宁宴的反应时，却意外地看见宁宴径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天气如此炎热，宁宴可不想跑到那燥热难当的操练场上，弄得一身臭汗。

裴延一愣，他怔怔地盯着宁宴离去的背影，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里，久久不能落下。十文默默地垂下了头，心中暗道：咱们爷，这是吃瘪了？

宁宴出了军营，张兴本一步三回头，吓得不断地擦汗，嘴里念叨着：“你这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裴将军啊！”

“我说的都是道理，他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吧。”宁宴一脸平静地回应道。

张兴本双手合十，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觉得宁宴还是太年轻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懂得这军中的规矩。

宁宴决定先去调查许四爷，他是牡丹的另一位恩客。她让张兴本去找金树，自己则和柳占一同往春花楼走去。

春花楼此刻已经关门歇业，楼里的姑娘们都有些无聊。当宁宴和柳占再次出现时，大家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柳占被几个姑娘调侃得面红耳赤。宁宴看着，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表哥脸皮薄，各位姐姐嘴下留情。”宁宴笑着说道。

“就喜欢脸皮薄的男人，有空来姐姐这里玩，从后门走，不收你钱。”一位身穿绿裙子的姑娘打趣道。柳占跟着宁宴，羞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宁宴再次回到了案发的房间。昨晚，她还没有确定张贺宇究竟是受人陷害，还是他本人真的就是凶手，因此，她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放在密室的手法上。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解开这个密室的机关。

昨晚她仔细思考过，门闩想要从外面合上，并非不可能。她让柳占拿出鱼线，打了活扣，套在门闩上，然后她关上门，从外面将门闩放下，最后收走了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