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当将军赖上了我

卖身契的纸张上传来的灼热感，仿佛要将过往的一切不公都焚烧殆尽。宁宴接过那张已然泛黄的文书，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中百感交集。张兴本那老匹夫，见状立刻堆起满脸的谄媚，转向一旁那位气宇轩昂的裴延，热情洋溢地招呼道：“裴将军，天色已晚，卑职已为您收拾好一处清净院落，若将军不嫌弃，不妨移步过去歇息。”

裴延只是淡淡摆了摆手，目光依旧锁定在宁宴身上，语带不容置疑：“不必了，我的东家住何处，我便住何处。”

张兴本闻言一愣，旋即回过神来，赶紧转头看向宁宴，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宁宴，你且搬去那边院子住。将军身份尊贵，岂能委屈与此地？”

宁宴则仿佛未闻，只是专心致致地检查着卖身契的每一个细节，确认无误后，便毫不犹豫地引火烧毁。一旁的柳占和柳叶，看着那化为灰烬的文书，眼中闪烁着激动与释然的光芒。

“裴将军，此间之事已了，您便可回去了。”宁宴转过头，平静地看向裴延，语声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今日玩闹得也足够了，再纠缠下去，恐是不好收场。”

裴延却像未曾听闻她的逐客之意，只是悠闲地端起茶盏，继续品茗。

“宁宴，你怎能如此与将军说话！”张荷婷看不下去了，厉声呵斥道，她简直无法置信，眼前这个女子，竟敢对那位权势滔天的裴将军如此无礼，她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宁宴尚未开口，裴延却已蹙紧了眉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张荷婷，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滚！”

张荷婷整个人都僵住了，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得跺了跺脚，提着那身崭新的裙子，带着满心的委屈和不甘，哭着跑开了。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裴延对宁宴如此温和，却对她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究竟是凭什么，凭什么？！

裴延驱散了所有的张家人，院子里顿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宁宴和裴延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桌上的油灯跳跃着昏黄的光芒，映照出两人之间沉默的空气。

许久，裴延才敲了敲桌面，打破了沉寂，问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总不能一直寄居在张家，做个任人使唤的丫鬟吧？”

“先找个安身之处。”宁宴的语气依旧平静，丝毫不见窘迫，“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劳烦将军费心了。”

裴延往后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宁宴。即便身无长物，前途未卜，她却依旧显得从容不迫，镇定自若，这份泰然自若，着实令他觉得新奇。

“我倒是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裴延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宁宴配合地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只见裴延继续说道：“跟我去军营。”

“多谢将军的好意，不过，军营并非我的追求所在。”宁宴婉拒道。

裴延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你似乎喜欢查案，热衷于帮助弱小，那么，军中恰恰能提供你一个更广阔的舞台，让你一展抱负。”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可知子宁县为何如此祥和太平？那是因为我在此驻扎。然而，在乱世之中，并非所有地方都能享有这份宁静。你若从军，助我一臂之力，我便给你施展才华的机会。”

宁宴心中不解，裴延为何如此笃定她拥有“抱负”？她自认并无任何军事才能，裴延也断不可能看出什么军事上的潜力。唯一的解释，便是她身上有裴延所需要的东西，或许是某种才能，又或许是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裴延却对此始终避而不谈，这让她觉得事情非同小可，甚至大到裴延需要时间来培养对她的信任。而这种信任，首要的基石便是让她成为他的下属，让他能掌控她的生死。因此，她更需要远离。她的性命，她的未来，只能由她自己掌控。

裴延紧盯着她，一言不发，两人之间原本平静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随时都会擦出火花。

“罢了。”裴延忽然起身，开始解开衣襟，“我便做你随从，跟着你混。”

宁宴下意识地拦住他：“这里是我的房间！”

“我不嫌弃，即便是比这里更差、更乱的地方，我也住过。”裴延说着，径直躺了下来。

宁宴捏着手中的茶盅，被他滑稽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只得道：“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唔，感谢你的体谅。”裴延靠在她的床头，手臂枕在头下，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他看着她，眼中带着戏谑，“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多多了解。”

“真是该死的皇权时代！”宁宴重重地踢了一下长凳，然后重重地摔门而去。

裴延看着她离去的门口，眼底压抑的笑意愈发浓厚。片刻后，十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走了进来。

“爷，您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十文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实在想不通，他家主子追求姑娘的时候，竟然会如此……“有手段”。

“她不会一直住在这里的，至多三天。”裴延淡淡地说道。

十文在心里暗自揣测，他家主子难道真的打算一直充当宁宴的随从不成？他觉得有必要在男女情爱之事上，给自家主子提点一二。

“爷，您若真的喜欢宁小姐，与她说话时，多少也该客气些。您瞧瞧咱们王爷和王妃，他们平日里说话，总是好言好语的。”

裴延正喝着茶，闻言一口茶被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宁宴了？”他怒声质问道。

“那……那您赖在这里，不就是因为喜欢她吗？”十文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懂什么？我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向你汇报吗？”裴延将茶盅扔过去，十文吓得一蹦，险险地接住，“我没说喜欢，你怎么就不信呢？”

“滚！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里碍眼，我定将你剥皮！”十文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溜之大吉。

“脑子不清。”裴延重新躺下，想起白天宁宴讲解案情的缜密细节，他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确实有些本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办案能如此滴水不漏，心思缜密。

宁宴和柳叶挤在一张床上，半夜热得睡不着，便起身到院子里纳凉。刚一出门，就看见裴延靠坐在她的房门口，紧闭着双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

她走上前去，裴延却没有任何反应。宁宴心中疑惑，这人有什么怪癖，不在床上睡觉，反而坐在这院子里？

“你也睡不着吗？不如一起聊聊？”裴延并未睁眼，却突然开口说道。

宁宴翻了个白眼，转身回房，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她醒来时，裴延已经不在了。宁宴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这尊大佛，想必是受不了艰苦的生活条件，回他那金碧辉煌的住处去了。

她昨晚已经和柳占、柳叶商量好了。家里目前还有一百四十两的积蓄，足够她们出去租个铺子。然而，想要解决住处的问题，这点钱还是远远不够的。

宁宴想到了张兴本。于是，她决定向张兴本借钱。

“老爷肯定不会借的，他素来抠门。”柳占一脸担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