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将军策马，悍女骑驴

宁宴从不奢望，那如狼似虎的裴将军会屈尊降贵，与她同桌共进早餐。然而，裴延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却早已看穿了她心中那点小小的盘算。他凑近身前，字字句句犹如烙铁，敲打在宁宴心头：“我有一个条件。”

宁宴抱臂而立，示意他继续。

“等这个案子尘埃落定，陪我……去一个地方。”

宁宴心中了然，那目的地，定然是裴延对她的一切关注，所指向的最终谜底。心头涌上一丝好奇，她爽快应道：“好啊。”裴延则是个行动派，当即打了个响指，负手而起，“走吧。”

二人本是各自骑马而来，临近分别，宁宴站在裴延马下，仰头望着他，婉拒道：“将军先行，我随后便到。”

“上来。”裴延拍了拍马前，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施舍”，“爷今儿心善，带你一程。”

宁宴却是不愿。共乘一骑，那份近在咫尺的陌生感，让她浑身不自在。

“当真不坐？”

“不坐。”

“那可别后悔。”话音刚落，裴延轻拍马背，扬长而去，卷起的尘土，瞬间将宁宴笼罩。呛得她咳嗽连连，最终只能认命地跟上。

北城门早已洞开，无人阻拦。然而，从城门到那埋尸的山峦，足足有十里之遥。宁宴深吸一口气，正欲边走边啃手中的饼，身后却传来一阵轰鸣。一行人马如同一道疾驰的龙卷风，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纵使黑夜模糊了视线，她也能想象那飞沙走石的狼狈。

“什么人！”宁宴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惹得气饱了，甩开腿往前走。谁料，路边忽地窜出一人，那人竟高骑马背，手中火折子一点，照亮了自己那张写满轻蔑的脸。“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坐不坐？”

“坐！”这次，宁宴不再矫情。反正这趟顺风车，她也并非占不到半点便宜。她利落地翻身上马，裴延的手顺势绕过她的腰，牵住缰绳。他贴近她耳边，低语道：“早听我的，此刻已近山脚。”

“你这是耽误了我们所有人的宝贵时间。”宁宴忍不住反击。

“将军整日闲着，耽误了你的时间，你该庆幸。说起来，我又浪费了一天。”

“哼，死鸭子嘴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了半晌。宁宴这才开口，打量着身下的坐骑：“哪里能买到马？”她也想拥有自己的代步工具，出行无疑会便捷许多。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裴延语气带着一丝训斥。

宁宴被他激得牙痒：“不吵架，你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你笨还不许我说？”裴延指着自己的坐骑，解释道，“马，并非寻常人都能骑、都能养。若非如此，街上怎会充斥着驴车？”

“你……不配！”

宁宴闻言，只觉愕然。这些事情，她竟然一无所知。看来，《大周律》她得尽快研读，以免连这般基本常识都遗漏。

“那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拥有马匹，使用马匹？”

“有官职在身，或是捐了闲职之人，方才有此资格。”裴延顿了顿，继续说道，“只要拥有马匹，县衙皆有登记备案，极易追查。”

宁宴闻言，心情豁然开朗。没想到，这寻常的马匹，竟也藏着线索。

“跟你说你笨，你还不乐意了。若无我，你这镖局，不仅办不成事，连案子都查不了。”裴延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

宁宴这次倒是没有反呛。毕竟，他刚才的确帮了她大忙。

“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我说服了？”裴延探究地问道。

宁宴无奈，只得敷衍地应道：“是，服了！”她是真的服了。谁曾说过，裴将军桀骜不驯，杀人如麻？她此刻只觉得，他定然是还没长大。

“这才像话。”裴延眉梢一挑，说道，“爷带你见识见识，何谓真正的策马奔腾。”话音未落，他轻轻一夹马腹，马儿骤然提速。宁宴猝不及防，只得紧紧抓住扶手，后背也紧贴着裴延宽阔的胸膛。

裴延身形虽显清瘦，但常年习武，使得他身姿挺拔，肌肉线条流畅。然而，此刻的宁宴，无暇顾及这些。马儿疾驰，疾驰中扬起的尘土，再次糊了她一脸，她只得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裴延即便看不到她的脸，也能想象出她那憋着气、闭眼忍耐的模样。他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宁宴只觉一阵无语。

好不容易抵达山脚，抬头望去，只见山上已燃起了无数火把，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十文迎了上来，瞧见二人共乘一骑，眼中闪过一丝暧昧的光芒，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调侃：“爷，宁姑娘，要如何搜寻，全凭您二位吩咐。”

“掩埋尸体，自然需要挖坑。大家只需寻找新翻的泥土即可。”宁宴估摸着，这坑埋藏五具尸体，只怕不会太过深埋，毕竟，抬着尸体上山，绝非易事。

山腰处，众人已开始搜寻。裴延则悠闲地靠在一棵树干上休息。宁宴觑了他一眼，他便背着手走了过来，斜睨着她问道：“这山如此之大，若没有我，你打算如何搜寻？”

“没有您，我确实需要耗费更多时间。因此，多亏了将军您的援手，您便是宁宴的救星。”宁宴一边说着，一边冲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来，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点没错。

“将军，找到了！”突然，一声高呼传来。宁宴与裴延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通亮的火光下，宁宴注意到一处地面，明显与其他地方的泥土有所不同，松软的痕迹昭然可见。不多时，坑洞被挖开，里面赫然露出三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大小不一，两大一小。再往深处挖掘，周围却再无痕迹。显然，这五具尸体是被分开掩埋的。裴延冷嗤一声：“看来，这五具尸体对那人而言，确实重要，竟还分开掩埋。”

众人再次投入搜寻，直到天色将明，才在山的另一侧，找到了另外两具尸体。“如何处置？”裴延问道。

“抬回去，我需要进行仔细的尸检。”宁宴打量着新找到的两具尸体，暂时无法辨别，哪一具才是马大婶的遗体。尸体被抬回军营，裴延本想阻止，但瞥见宁宴满身的泥泞，终究还是忍住了心中的话。宁宴没有丝毫耽搁，唤来余道林，便开始了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