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夫人哭诉寻凶

午后暖阳，恰似融融春意，却无法驱散笼罩在杨家上空的阴霾。宁宴闲适地呷着一口新沏的龙井，茶香袅袅，为这燥热午后添上一抹清凉。忽地，一道身影匆匆而来，却是杨娇娘，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神情悲戚。

“宁姑娘，” 杨娇娘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我来寻你，有事相求。”

宁宴放下茶杯，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夫人请讲。”

杨娇娘垂下头，声音低哑，充满了悔恨：“早知道……早知道他们此去会遭遇不测，那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离开的！”

“夫人是亲自送他们上车的吗？” 宁宴不动声色地追问。

“是……是的。” 杨娇娘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颤抖，“我亲眼看着他们，一步步踏上那马车。”

她哭诉了一阵，仿佛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出口。哭过之后，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期盼：“宁姑娘，不知……不知您现在是否还接案子？”

“在下接案。” 宁宴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的人群，最终锁定在不远处。

蔡智恒正与一名容貌出众的年轻男子交谈着。两人低语了几句，那少年便先行离开。随后，蔡智恒的视线也径直投向了宁宴的方向。

宁宴坦然地与他对视，微微颔首示意。蔡智恒也回以一个礼节性的点头。

“我……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杨娇娘再次开口，泪水又模糊了双眼，“求你帮我找出凶手！他们好端端地出门，竟遭此横祸！我愿倾家荡产，也要为他们报这血海深仇！”

不等宁宴应允，蔡智恒已经迈步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几分关切：“表哥他们出行，可需要安排人引路？”

“我……我这就去安排。” 杨娇娘说着，便急忙转身走向后院。蔡智恒顺势搀扶住杨娇娘，回头看了一眼宁宴，但并未开口。

一旁的余道林递来半瓣剥好的橘子，压低声音道：“宁姑娘，我怎么看着这位蔡公子，总觉得有些邪乎？”

宁宴静立原地，等待着杨娇娘。然而，当她再次回到眼前时，宁宴却敏锐地察觉到，杨娇娘的态度已悄然改变。

那句关于土匪袭击的请求，已然不再被提及。

蔡智恒欲要搀扶杨娇娘离开，宁宴却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杨娇娘的手：“夫人，有几句话，我想单独问你。”

“你……你问吧。” 杨娇娘略显迟疑。

宁宴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蔡智恒，然后再次转向杨娇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蔡智恒身形一顿，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搀扶杨娇娘的手，示意可以。

来到门外，宁宴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夫人，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吗？”

杨娇娘闻言，身体微微一颤，满是错愕：“蹊跷？何意？”

“一行十几个人，遭遇不测，无一生还，这固然惨烈。” 宁宴的语速不疾不徐，却字字敲打在杨娇娘的心头，“然而，更奇怪的是，为何整整八天过去，竟无人发现此事？”

“而且，” 宁宴话锋一转，“那些随从的尸体，又在哪里？我从未听说过，土匪杀人，还会好心帮忙掩埋尸骨。”

杨娇娘目瞪口呆地看着宁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您……您想知道真相吗？” 宁宴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蛊惑。

“想！当然想！” 杨娇娘几乎是脱口而出，但随即又有些担忧，“可是……如果我们私自调查，衙门那边……会不会不太高兴？”

宁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此事，自有我和衙门交涉，夫人不必为此忧心。”

“好！” 得到宁宴的肯定，杨娇娘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红着眼睛，语气坚定：“查！若能查明真相，替我爹娘报此大仇，我宁愿倾尽所有，重金酬谢！”

宁宴轻轻颔首，表示应允。

临行前，宁宴又提出参观杨府，杨娇娘当即命人引领宁宴前往后院。

宁宴与余道林径直来到杨员外的书房。甫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红木书桌。

书桌的一角，静静地摆放着一块只雕刻了一半的鸡血石。

这场景，与裴延的描述如出一辙。

宁宴回想起裴延最后看到的画面，仍是那张书桌前。然而，在她之前的尸检中，尸体头部和身上并无任何外伤。她推测，凶手或许也使用了类似的手法，将杨员外迷晕，随后才痛下杀手。

但一个巨大的疑问盘旋在她的脑海：如果案发现场真的是这里，那么在二十二日下午，杨员外夫妇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安然无恙地坐上马车离开的呢？

杨娇娘曾亲口说过，她亲自送父母上车的。那一辆辆马车，加上随从，总共得有十三四人之多，如此多人，竟无一人察觉异样，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宁宴一时之间，也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窍。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被墙上一块空白之处吸引。那里似乎曾经悬挂着一幅装饰画，但如今却空空如也，只留下略显崭新的墙皮，仿佛是刚刚被人取走。

宁宴若有所思，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宁宴本以为是蔡智恒，然而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秦三和乔路。

“宁宴！” 乔路扶着腰间的刀，上下打量着宁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宴耸了耸肩，解释道：“得了杨夫人的委托，要帮她查明害死她父母的真凶，所以先来书房勘察一番。”

乔路的脸色瞬间变幻了几番，随即又嗤笑一声：“那正好，我们也受这位主人的报案，前来调查凶手。” 乔路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带着几分警告：“你应该知道吧，即便你有官府颁发的镖局执业牌，在公职办案时，也得遵守规矩，退后避嫌。”

秦三则在一旁安静地翻看着书房内的物件，只是冷冷地扫了宁宴一眼，并未发声。

“哦？是吗？那便祝各位公差办案顺利。” 宁宴掸了掸衣袖，径直朝着门口走去，“我看完了，几位请继续。”

她轻轻拂过乔路，未作停留，径直走出了书房。

“这是什么意思？” 乔路勃然大怒，语气充满不忿，“她还真把自己当成神捕了？”

秦三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并未回应。

宁宴走到院子里，蔡智恒正与一位老妇人交谈着。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看向宁宴，微微颔首。

“是你报官的吗？” 宁宴直截了当地问道。

蔡智恒坦然点头：“父母遭遇意外，又没有凶手，自然要一查到底。” 随后，他语调柔和地问宁宴：“不过，我倒有些好奇，宁姑娘为何会来我家？”

在他看来，宁宴受杨娇娘委托而来，这必定是宁宴有意为之。因此，在宁宴登门之前，她就已经有了不得不登门的理由。

“我和杨员外有过一面之缘，得知他遭遇不测后，特意前来吊唁。” 宁宴的目光锁定在蔡智恒的脸上，语气淡然，“蔡老爷不必多虑。”

蔡智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我自然不会多想。不过，既然你已经接受了我夫人的委托，还请你多费心了。”

“会的。” 宁宴说完，便转身向外走去。蔡智恒目不转睛地盯着宁宴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子里，他才缓缓收回目光，半垂着眼帘，脸上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宁宴和余道林重新碰面。

“打听得如何？” 宁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