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信踪迷影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308更新时间:25/09/14 02:00:32
“您放心,王大路先生,我们是来帮您找人的,不是来讨债的。”宁宴的话语温和而坚定,眼眸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王大路听罢,紧绷的神情稍缓,但眼中依然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审视。
片刻之后,王大路的家门被推开。这座院落比子宁县的显得宽敞许多,光是屋子就占了六间,院内,一个约莫一岁多的孩童,穿着开裆裤,正迈着蹒跚的步子,撅着粉嫩的小屁股,专心致致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听到院门处传来的脚步声,那孩童抬起头来,一张白嫩的小脸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跌跌撞撞地便向王大路跑去,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喊道:“祖父!”他的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王大路一把将孙子抱起,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随后回头招呼宁宴一行人进堂屋落座。此时,厨房方向传来了动静,三位身影次第走出。一位年长的老妇人,看年纪约莫六十开外;一位中年女子,想来便是焦氏,年岁不过四十出头;而最年轻的,则是王大路的儿媳,年方十八九,虽略显丰腴,但一张脸庞生得端正周正,透着一股淳朴的美。
宁宴向几位王家的女性友好地打了招呼,王大路也将此行的来意向他们说明。
“我去拿。”王母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纸,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信都在我这里,我收着呢。”
王焦氏则冲着宁宴腼腆地笑了笑,随即与儿媳一同返回厨房,继续忙碌着晚饭。很快,一阵诱人的肉香便从厨房里飘散出来,弥漫在整个院落中。
“都在这里了,一共是十封。”王母小心翼翼地将信纸递给宁宴,又补充道:“今年的信,还没送来。”
宁宴接过信纸,轻声道了句“辛苦了”。随后,她当着王家人的面,拆开了第一封信。
余道林坐在她对面,金树和旺财则已经与王大路的孙子熟络起来,正一起兴致勃勃地用一块干黄的泥巴玩耍。
宁宴缓缓读完第一封信。信中的字迹有些歪扭,并非十分工整,内容也谈不上波澜壮阔,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平和而恭敬的语气。信中提及,他在京城寻得一份木匠的营生,日子过得尚算安稳。
读到第三封信时,信中提到了一个工友有意给他做媒,但他本人并不太愿意成亲,担心会连累了人家姑娘。关于婚娶之事,这封信是唯一一次提及。后续所有的信件,内容虽有细微差异,但大多围绕着他的工作和日常生活展开。
宁宴转头看向王母,微笑着问道:“那,他寄钱回家过吗?”
王母起初点了点头,但似乎又生怕宁宴是来追讨债务的,话锋一转,又摇了摇头。“没有。京城里的物价那么贵,听说一块胰子都要二两银子,他那点微薄的工钱,能勉强糊口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余钱寄回家里来。”
宁宴没有对此事深究,而是继续翻阅着剩下的信件。
“王玉之似乎转了性子,人也变得诚实可靠多了。”宁宴抬头看向王母,语气带着赞许,“这样确实很好。”
王母一听有人夸赞自己的儿子,脸上顿时喜悦起来,连连点头道:“其实他小时候就很乖巧的,本性并不坏。都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将他带坏了。”
“确实变化很大,也许是京城地方大,又是皇城根下,他不敢胡来。”王大路在一旁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王母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用衣角拭了拭眼角,带着一丝遗憾道:“可惜他爹没能看到,不然肯定会更高兴的。”
“娘,跟客人说这些做什么。”王大路适时地打断了王母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劝慰。
王母闻言,强忍住心中的伤感,转而笑着说要去厨房看看。
宁宴应了一声,继续将信件翻看。王大路则不动声色地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这时,余道林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王大路,询问院墙边那棵是什么树。王大路起身出了堂屋,宁宴则依旧端坐不动。
等王大路再次回来时,宁宴已经将信纸叠好收起,并且起身作势要离开。“那今日就打扰了。”宁宴向王家人告辞,同时叫了一声旺财,率先走出了院子。
宁宴离开后,王大路又下意识地去看了看信,而王母则上前收拾那些信件,王大路便不再阻拦。
王母带着几分好奇问道:“莫不是来追债的?”
“只是说找玉之,没提追债的事,您别多想。”王大路回道,语气十分平静。
王母闻言松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追问。
宁宴一行三人走上街头,寻了一家僻静无人的茶馆坐下。余道林显得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问道:“信封……换了?”
在去找王大路之前,宁宴便特意去了附近的笔墨铺子,一口气买了三种不同式样的信封。掌柜的信誓旦旦地保证,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式样,这三种全都囊括了。
宁宴不仅买了信封,还特意去了邮驿,花了些钱,让他们在信封上盖了邮戳。通常而言,从京城邮驿到子宁县,信件会经过至少三个驿站,信封上通常会盖上三枚戳,但也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只盖两枚,具体情况视邮寄过程而定。处理完这些,宁宴才动身前往王大路家。
她刚才在院子里高声呼唤王大路,便是为了引他出门,好趁机将信封调包。
“换了。”宁宴看着余道林,笑了笑,语气轻松,“笔墨铺子的掌柜没骗我,这三种信封,还真都做得一模一样。”她指的是那种最普通不过的白浆纸信封。
“老大,您为什么要换这个信封?”金树满脸不解地问道。
宁宴解释道:“刚才我们花钱盖戳的时候,邮驿兵动作熟练自然,甚至连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这说明,他们经常给别人盖假章。”
“而且你看,”宁宴将从王大路那里调换来的信封,与自己手中仅剩的两个信封上盖好的戳进行比对,“它们一模一样。”
任何人拿到信封,稍加留意便能明白,东来县这样一个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京城的官方邮戳。而这些所谓的“京城戳”,不过是邮驿兵私下刻制的萝卜章,其目的,便是为了赚取像他们这样前来盖章的“生意”。
余道林和金树面面相觑,一时语塞。
“所以……所以呢?”余道林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所以,”宁宴的目光落在那个调换来的信封上,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怀疑,这信根本就不是王玉之本人写的。”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至少,他本人并没有在京城。”
“王大路伪造的?那王玉之也不在京城?”余道林听闻此言,简直不敢置信,瞠目结舌地看向宁宴,“您……您有什么判断的依据吗?”
宁宴拿起两个信封,对着光亮仔细比对。她甚至怀疑,这两个信封,极有可能出自同一家印刷铺子。
“今天见到王大路,他直到最后,才询问我们是做什么的。”宁宴沉思着说道,“他也没有立刻紧张地追问,是不是有人来找他弟弟的麻烦,或者问我们是不是来催债的。”
“起初,我以为是他在故作镇定,但现在看来,这不符合一个账房先生的正常思维逻辑。”宁宴摇了摇头,继续分析道:“看到有人找曾经有过一段不光彩经历的弟弟,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担心弟弟是否还遗留了什么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