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冤屈雪洗夜未央

夜色如墨，将东来县的县衙笼罩在一片肃穆之中。尽管暮色四合，衙门外却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没有散去，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期盼。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围观者，更像是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等待着公正的审判。

裴延，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在听完县衙官员们含糊不清的陈述后，将目光投向了这群沉默而热切的百姓。他的一声询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一刻，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跪拜声。“将军，草民有话说！”齐刷刷的呼喊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诉，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连见惯了风浪的裴延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身影靠近，宁宴，这位身手不凡的镖头，在裴延耳边轻声道：“积怨已久，若您今夜不带兵前来，这些官员恐怕已经被愤怒的百姓撕碎。”

裴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和宁宴并肩而坐，夜色渐深，但县衙内外依旧灯火通明。他们耐心地倾听，一个接一个地记录着百姓们饱受压迫的血泪控诉。时辰已是深夜，但城中的百姓们依然不愿离去，他们坚守在这里，见证着这场迟来的正义。

裴延最终下令散去人群，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罪证已足。”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感激的目光如潮水般涌向裴延和宁宴。“多谢裴将军，多谢宁镖头！”百姓们用最真挚的语言表达着他们的谢意。

宁宴谦逊地摆了摆手，“我们皆是受将军恩泽，才能得以在此。”

处理完县衙事宜，一行人来到一家饭馆。店主和厨师早已等候多时，他们知道这几位贵客办了一件大事，特意留着食材，随时准备为他们烹制美食。

“将军，宁镖头，快请坐！小的这就亲自下厨，为二位做拿手好菜。”店主笑容满面地招呼着。

宁宴温和一笑，“辛苦你们了。”

“哪里话，宁镖头以身犯险，铲除了城中的恶匪，这可是天大的功劳。这点辛苦算什么，您就是让小的效犬马之劳，小的也甘愿！”店主拍着胸脯，言语中满是敬佩。

宁宴被逗乐了，忍不住轻笑出声。裴延侧目看去，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清秀的侧颜，眉眼间流露出一股英气，没有丝毫女儿家的娇羞忸怩。她的从容与洒脱，甚至让裴延觉得自己也望尘莫及。

“真是个……有趣的女子。”裴延心中暗道。

饭菜陆续端上来，对面的金树和余道林早已是风卷残云。宁宴也感觉腹中空空，吃下一碗饭后，才觉得浑身舒坦。

“怎么？案子没查明白，反倒是被那姓王的一家给算计了？”裴延忍不住调侃道，他看出宁宴有些遗憾。

宁宴靠在椅背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懊恼，无奈地说道：“还真是如此。”

裴延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咱们也得感谢王大路啊。”余道林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继续说道：“若非他，我们怎会知晓东来县的县衙竟是如此黑暗？”

宁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确实给了她一个立功的机会。

“被算计了，还能这么心安理得，你们这心理素质，我真是佩服。”裴延感叹道。

宁宴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筋骨，“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我们去会会那位王大路的母亲。”

一行人皆是疲惫不堪，也懒得再多言。简单的洗漱后，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裴延前往县衙处理后续事宜，而宁宴则径直走向了王家。她此行的目的明确，并非为了见王大路，而是直接去拜访他的母亲。

王母再次见到宁宴，显得十分高兴。“你们昨儿在县衙闹出的动静，我们都知道了，也去看了，可惜人太多，没挤进去。”她感叹道，“你们可是替我们老百姓办了天大的好事啊。”

宁宴谦逊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王母：“昨天在县衙，不小心拿错了信封，今天特意给您送回来。”

王母接过信封，脸上一愣：“拿错的信封？”她仔细查看了宁宴手中的信封，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转身去取王玉之之前写给家里的信件。当她将两封信放在一起仔细比对时，瞬间傻眼了。

“怎么会……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

宁宴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王母陷入沉思，随即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你的意思是……这信，都不是从京城寄回来的？”

“那……那信的内容，总是玉之亲笔写的吧？”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宁宴依旧没有回应。

王母的身体猛地一晃，瘫坐在椅子上，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信件，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所以，你们来我家，是为了寻找玉之的下落？”

宁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您还记得王玉之从小到大受过的伤吗？越详细越好。”

王母魂不守舍地回忆着，一边说，一边还唤来王崔氏一同回忆。她们所说的每一处伤痕，几乎都与那副白骨上的陈旧伤口对上了。

“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宁宴将发现白骨的事情和盘托出。“我们在东来县郊外发现了一具白骨。”

“白骨？”王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双手不住地颤抖，“你……你怀疑是玉之？”

宁宴郑重地点了点头：“本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现在，有了。”

王母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幸好被王焦氏及时扶住。就在这时，王大路从门外走了进来，直奔王母身边。

“你！告诉我！”王母突然站起身，毫不犹豫地给了王大路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说，你弟弟到底是怎么了？”

她声嘶哑地质问，眼中充满了痛苦：“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王母一把抓住王大路的衣襟，用力摇晃着。王大路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许久，他才沙哑着嗓子，声音中带着一种决绝：“对，他早就死了。”

“我的玉之啊！”王母悲恸欲绝，一边哭喊，一边连着扇了王大路七八个耳光。王大路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

“娘，您怎么能打他呢？他也不想玉之死啊。”王焦氏连忙上前拉住王母，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不！我就是想让他死！”王大路的双眼中，瞬间迸射出浓烈的恨意，他的脸也因此而扭曲起来。

王母和王焦氏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王母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您总是告诉我，百姓爱戴幺儿，从他出生那天起，您就一遍遍地强调，要我爱护他，因为我是大哥。”王大路冷笑一声，目光中充满了嘲讽，“结果呢？难得逢年过节烧一次肉，他碗里的肉堆成了山，而我，连一块肉皮都捞不到。”

他继续说道，声音愈发冰冷：“娘，我也是您的孩子啊，那时我也才几岁而已。他需要长身体，难道我就不需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