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血染寨，权谋心

温润如玉的宁王，行事却从不拖泥带水，此次遭遇重创，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他弓着腰背，需要人搀扶才能回房。

次日，世子妃携幼子前来吊唁。无论是在宴席、休憩，抑或是接待宾客，她始终紧抱着怀中的小儿子，丝毫不敢松懈。

丧礼一切从简，匆匆三日便将灵柩送回了寨子。由于宁王无人可指派，兵权只能落入赵之言手中，由他坐镇指挥。

宁王用兵的手段远胜过赵之澜，很快便拿下了清溪。他进城后，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振奋人心的讲话，描绘了一幅宏伟的蓝图，许下了海量的承诺。城中百姓的情绪被迅速安抚，不仅无人制造事端，甚至有人开始歌颂他的德行。

宁王用兵如神，攻克清溪后，继续挥师南下，势如破竹。

宁宴时常思忖，若宁王真有经天纬地之才，且对百姓如慈父一般，那么天下易主，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届时大周或许能迎来一个繁盛的时代。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宁王所有的仁慈都不过是表象。那些被俘虏到军营中的人，第二天便不见了踪影。他们都是在夜色中被秘密处决，然后被草草掩埋。与赵之言相比，宁王手段更为狠辣，只是方式更加隐蔽。

“父王就是不相信我。”赵之言愤愤不平地吐着苦水，“我的能力哪里比二哥差？父王他曾经说过，几个儿子里，我最像他。”

宁宴一边为赵之言斟酒，一边装出一副忧郁失意的模样。

“三哥不妨试试，先回寨子里暂住几日。等你不在了，父王才会意识到你的重要性。”

赵之言闻言一怔，目光在宁宴身上停留了许久，随后笑着说道：“还是四妹懂我。”

宁宴洞悉了赵之言刚才的眼神。他开始怀疑宁宴别有用心，毕竟宁王也曾不止一次地提及，女儿同样可以继承皇位。一旦宁宴显露出对权力的丝毫渴求，赵之言除了赵之澜之外，必将视她为心腹大患，并欲除之而后快。

宁宴了然，但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她确信，赵之言最终还是会回到寨子里的。即便赵之言试探她，也会按照她的建议行事。

果然，过了五六日，赵之言找了个借口要回寨子。宁王并未阻拦。宁宴亲自送他出门，低声嘱咐道：“三哥也不必逗留太久，三五天便好。”

“那就劳烦四妹替我照顾父王了。”赵之言低语。

“三哥放心。”宁宴回应。

望着赵之言远去的背影，宁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自己也无法百分之百确定，赵之言回寨子后是否会发生意外。但凭她的直觉，十有八九会有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赵之言回去的第四天，寨子里传来了令人心碎的噩耗：赵之言中毒身亡。他的死法与赵之铭如出一辙，都是在深夜死于房中，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人发现。

“在寨子里被人下毒？”宁王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声音嘶哑，“下毒之人可曾查到？”

赵之言就这么被毒死了。

凶手就潜藏在寨子之中，具体是谁，无人知晓。

宁王召见了宁宴，命她立刻回寨子，“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到底是谁给他下的毒。本王定要严惩凶手，诛灭九族！”

宁宴故作悲痛欲绝，一边哭泣一边安慰着宁王：“父王您放心，我一定能找到凶手，为三哥报仇！”

宁王紧紧握着宁宴的手，语重心长地看着她：“好孩子，如今父王身边只剩下你了。父王辛辛苦苦打下江山，也只有你能继承，你……要好好的。”

宁宴连忙推辞：“父王您一定长命百岁，与日月同辉！”

宁王摆了摆手：“那些长生不老、长生不死的话，都是用来哄骗傻子的。谁能不死？所以，父母的东西，早晚都是孩子的。”

宁宴对宁王的话半个字都不信。若非如此，玉真道人又为何日日在他跟前忙碌？他分明是想长生不老，做那千年的帝王。

宁宴答应第二天就回寨子，然而玉真道人却将她拦了下来，焦急地问道：“小祖宗，解药配出来了没有？”

“你急什么？我都没急。”宁宴背起包袱，牵着白起，带着旺财，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看，我们有两条命，你就一条。若是自燃了，我们三个，说不定还能烧开一壶水。”

玉真道人：“……”

宁宴刚一出门，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她故意走走停停，却始终未能查出跟踪者究竟是谁。不过，这也不必细查，这里本就是宁王的地盘，跟踪她的人，自然是宁王派来的。

“他为何派人跟踪我们？”白起不解地问道。

“是不信任我呗，怕我给裴延通风报信，又或者，怀疑是我杀了他的两个儿子。”

宁宴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动手杀死赵之澜和赵之言，否则，昨天宁王就已经要她的命了。宁王此人，表面上和气，实则凶残狠辣，心思极为深沉。

“那我们还要回寨子吗？”白起思忖片刻，觉得索然无味。

宁宴明白白起的意思。以目前的局势，他们确实不必再回寨子了。宁王已经失去了所有儿子，后继无人固然是件大事，但他还有孙子。最关键的是，他失去了两个最得力的左右手。这对宁王而言，是无法估量的巨大损失。

她再回寨子，顶多能找出杀害赵之言的凶手，但这对于当下的局面，已无实质性的帮助。更何况，她也大概猜出了毒杀赵之言的人是谁。就在世子妃前来吊唁时，她偶尔瞥过赵之言，平静的眼神下，分明蕴藏着滔天的恨意。赵之言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这也是她之前劝赵之言回去的原因——将他送到了世子妃的手中。

“不回去。”宁宴低声说道，“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离开。”

总要给裴延送上一份厚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