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舌尖炭火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1868更新时间:25/09/14 02:00:58
“铛——”
午后五时,动力厂那两扇锈迹斑驳的铁门,伴随着刺耳的下班铃声,缓缓洞开。积蓄了一天的能量瞬间释放,工人们如决堤之水,争先恐后地涌出。
冷作分厂的青年肖涌志,身高腿长,他步履飞快,恨不得一步跨到大门口。
时值八月末,东北的暑气已然消退,凉爽宜人。晚风轻拂,吹起他额前几缕碎发,带着刚洗浴后的清新水汽。他抬手随意地捋了捋头发,想要尽快吹干,眉宇间带着一丝急切。
今天他出来的稍晚了些,惦记着要去好兄弟金光家的烧烤摊帮忙。
金光的父母经营着一家小本烧烤店,每天掐着动力厂下班的点开张。平日里都是金光自己搭把手,但若赶上他值夜班,便由肖涌志、胖子、李齐几个铁哥们儿轮流顶上。
只是胖子和李齐各有各的事儿,多数时候,重担还是落在了肖涌志身上。
出了动力厂的大门,走过连接两端的人行天桥,再穿过一排老旧的家属楼,拐进那条不起眼的动力辅路,就能看到金光家的烧烤摊了。
摊前已经摆上了几张简易的桌椅,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位食客。
肖涌志一进门,就热情地跟金光妈妈打招呼:“婶儿,今儿下午活儿有点多,出来晚了。”
“不晚不晚,这才刚开始上人呢。”金光妈笑容满面地迎上来,一张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褶子,“先歇会儿,缓口气。”
肖涌志麻利地换上金光那件褪色的旧T恤,又顺手从椅背上拿起围裙套上,跑到后厨简单洗了把手,这才走到马路对面,金光老爸的烧烤架旁。
“叔,这儿交给我了,您去忙其他的。”
“好嘞,就交给你了。这些都是一号桌点的。”
金光爸妈也没跟肖涌志客气,在他家眼里,这孩子就跟自个儿亲儿子一样。从小看着长大的,买糖都得给他多抓一把。所以,每当店里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们使唤肖涌志干活,那叫一个自然,就跟使唤金光没啥区别。
别看金光家的烧烤摊不大,但里里外外的事情可不少。前期要进货、清洗、处理、腌制,开店后要招呼客人、点单上菜,后期还要结账、打扫卫生,甚至偶尔还得替客人跑腿买烟买酒。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靠金光爸妈两个人忙活。
肖涌志站在滋滋冒油的烧烤架前,手法熟练地翻动着架子上串满的肉串。他抓起一把孜然和独家秘制的调料,均匀地撒在肉串上,再刷上一层红亮的辣椒油。肉串在高温的炙烤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一滴滴油脂滴落在滚烫的炭火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风一吹,那霸道的香味儿瞬间弥漫开来,引得周围的人垂涎欲滴,食欲大开。
辛劳了一天的人们,贪恋的就是这一口抚慰人心的美味。
“好了没啊?赶紧的!”左侧靠窗的一号桌,四个汉子早已迫不及待,啤酒瓶盖早已被起开,他们拿着筷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沿,仿佛在敲击催促的鼓点。
“来啦来啦!”肖涌志应声答道,双手一合,将烤好的肉串紧紧地攥成一把,从烧烤架上取下,快速地抖动几下,整齐地码放在旁边的不锈钢方盘里,端起盘子,就往一号桌送去。
“二十串牛肉,二十串羊肉,几位先吃着。鸡翅、腰子马上就好!”
“来来来,走一个!”几位客人迫不及待地拿起啤酒,举杯相碰,清脆的撞击声响彻烧烤摊。“啪”的一声,一口酒,一口肉,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没过多久,烧烤摊的几张桌子就都坐满了人。
烤肉实惠顶饱,啤酒冰爽够劲,再加上金光妈精心调制,味道绝佳的下酒小菜,那料足味美,分量扎实。
因此,金光烧烤虽然开张的时间不算长,但已经在这一带站稳了脚跟,渐渐地有了些名气。整个晚上,食客络绎不绝,往往要到深夜十一二点才能打烊收摊。
生意一火爆,来的人自然就多了,但来的人多了,就不一定全都是为了这一口吃的了。
傍晚五点半,住在后楼的闫婆子,就跟上了班似的,卡着点儿,准时出现了。
闫婆子左手拎着一个破旧的小马扎,右手摇着一把大蒲扇,扭着腰,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双倒竖的扫帚眉下,是两团高耸的颧骨,满脸的黄褐斑,让她看上去总像是没洗干净脸。
她把马扎往肖涌志的烧烤架旁一放,一屁股坐了下去,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金光家烧烤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金光妈端着小菜出来,准备给四号桌的客人上菜,还没来得及跟客人们寒暄几句,就被闫婆子那尖利的声音给叫住了。
“哎呦喂,老板娘,咋地,没看见我老太婆呀?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她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喊道,“现如今你是挣大钱了,眼睛就长在脑门顶上,连老邻居都不认识喽。”
金光妈早就从窗户里看到闫婆子了,心里是一百个不待见她。可有些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一旦粘上了,就怎么也甩不掉。
“闫大姐,您这是出来溜达,消化食儿呢?”心里再怎么厌恶,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吵架打架可是大忌,“您先坐着啊,我这儿忙得很,就不陪您唠嗑了。想吃点啥,让涌志给您烤。”说完,便转过身,回屋里忙活去了。
“哎呦呦,我哪儿敢吃你家的东西啊,死贵死贵的,吃上一次,一个礼拜的菜钱都没了,败家呀!”闫婆子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叫喊起来。
没错,闫婆子就是来找茬的,而这事儿,还得从三年前说起。
当年,金光家现在的这间房子,其实是闫婆子家的。因为临着一条小街,又在一楼,人声嘈杂,车流不息,从天亮吵到后半夜。闫婆子原本是车间里一个卖力气的工人,不知怎么的,就得了一种娇气的富贵病:神经衰弱。一吵闹,她就睡不着觉。
有人给她出了个主意,跟后楼高楼层的人家换房子。
这一片都是动力厂的家属楼,换房子并不是什么稀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