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房事烦恼

呛呛了两个小时，最终两人还是没能达成共识，只能不欢而散。

肖宏毅将李讯纺送到她家附近，临别前还不忘叮嘱：“我妈说了，周末包饺子，让你过去吃，到时候我去接你。”

“吃饺子？我像是缺你家一顿饺子的人吗？”李讯纺语气尖锐，音调也提高了八度，“我缺的是房子！没房子就别来烦我，找我也没用！滚去桥洞底下住吧！”说完，她便“噔噔噔”地踏着楼梯上楼，老旧的楼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哐哐”声。

肖宏毅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发现父母和弟弟都还没睡，显然是在等他回来，想知道李讯纺到底说了些什么。肖宏毅便一五一十地把李讯纺的原话说了一遍，当然，第三条他自动忽略了。他心知肚明，自己老妈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真的把亲生女儿赶出家门。至于第一条，听着似乎有道理，实际上根本行不通。他肖宏毅一个月的工资是九十八块五毛，偶尔加班多的时候，能勉强拿到一百出头，李讯纺的工资大概在七八十块钱左右，两人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到不了两百。如果真的去租一间房子，估计光是房租就要花掉李讯纺一个月的工资，靠他那点微薄的收入养活两个人，日子肯定会过得紧巴巴的，要是再生个孩子，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根本没法过了。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购买集资房这条路，到底有没有可行性呢？

所谓集资房，是动力厂最近刚刚兴起的一项解决职工住房问题的政策。要知道，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职工的住房都是由厂里免费分配的，一个月只需要交几块钱的房费，厂里还会定期进行维修，无论是哪里出了问题，厂里都会负责解决，简直不要太省心。

然而，集资房却需要职工自己掏钱购买。按照每平方米一百五十元的价格计算，一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大约四十平方米的房子，就需要六千多元，这相当于肖家五口人不吃不喝，把所有的工资都攒下来，攒足整整一年才能凑够这笔钱。

这几年，肖家的经济状况确实有所改善，四个孩子中有三个都参加了工作，只有最小的老疙瘩肖盈盈年纪还小，还在家当着“啃老族”。家里也的确攒下了一些积蓄，但如果要给肖宏毅买房，几乎要把所有的家底都掏空，甚至还得借钱。

更何况，大女儿肖琳琳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眼看着就要变成“剩女”了。按照习俗，她结婚的时候，家里最少也得拿出两三千块钱的嫁妆，总不能让她空着手出嫁吧？

“几十年了，都是厂里免费分房，凭啥现在我们要自己花钱买房？”面对这笔巨大的开销，王琴孜既想不通，也下不了决心，“辛辛苦苦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那点钱，全都要搭到房子里，这不就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早市快要散市的时候，王琴孜拿着一个旧布兜出门“捡漏”。这个时候，小摊贩们通常会把剩下的菜降价处理，价格会便宜不少。

她一边走一边询问价格，茄子一兜一块钱，鸡蛋五块钱三斤，猪肉八块五一斤，黄瓜两毛五一斤……每一样都比前几年贵了不少。这钱实在是不经花啊，十块钱拿在手里，感觉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就算她再怎么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一个月也存不下几个钱。

九月份一开学，小女儿的学费、杂费、书本费、校服费，又是一大笔开销。十月一是结婚扎堆的日子，份子钱至少也得随出去三四十块。

王琴孜心中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一天，她逛早市买东西的时候，可以不用问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从早市的这头走到那头，看中了什么就只管往兜里装，不问价，不还价，只要喜欢，就直接买下来。如果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王琴孜拎着一兜子便宜处理的蔬菜，愁眉苦脸地往家走，迎面碰上了以前同一个车间的同事宋桂香。

“王姐，你也来逛早市啊？”宋桂香热情地跟王琴孜打着招呼，“都买了些啥好东西啊？”

“是小宋啊，没买啥，买多了也拎不动，随便买了点。”王琴孜看到对方也拎着满满一手的菜，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这个点儿才来早市？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上个月刚办了退休手续，可真不容易啊，这么多年，总算是熬到退休了，现在不用上班也能领工资了。”宋桂香满脸喜气，“哪像你，早早就退了休，在家享清福，几个儿子女儿都这么有出息。”

王琴孜跟宋桂香寒暄了几句，便继续往家走。其实她比宋桂香也大不了几岁，可是她已经退休十年了。当初为了能让大儿子有个正式工的身份，她求爷爷告奶奶地办了病退，让儿子顶替了自己的岗位。结果她的退休工资低得可怜，每个月只有四十多块钱，而宋桂香的退休工资恐怕是她的两倍都不止。

想到这里，王琴孜心里更加郁闷了，她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临近中午休息的时候，肖涌志顺利地完成了上午的工作，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工具和材料。这时，他看到分厂的福利员梁翠英一脸喜气地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喊着：“小齐！小齐！哎，你们谁看见小齐了？”

齐希烛听到有人在找自己，连忙走了过去，问道：“梁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翠英一见到齐希烛，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子去了。她用力地拍了拍齐希烛的胳膊，显得格外亲热地说：“小齐啊，梁姐有件好事要跟你说，你快跟我走！”

“什么事啊？不能在这里说吗？”齐希烛和她并不熟悉，被她这一番亲热的举动搞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好事！天大的好事！反正马上就要午休了，你还是先跟我走吧。”梁翠英连推带拉地把齐希烛叫到了车间外面。

齐希烛满头雾水，只好跟着她往外走。刚一走出车间大门，梁翠英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齐希烛，兴奋地说起来：“小齐啊，大姐要给你介绍个对象，哈哈哈，其实是人家托大姐来给你说合的。男方是咱们动力厂杨厂长的儿子，杨科长，在咱们房产处维修科当科长，大姐跟你说啊，杨科长可是咱们厂里的‘钻石王老五’，全厂上下有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他呢！只是他眼光高，这么多年也没看上谁。你也真是巧了，他上次来咱们分厂视察工作，你说怎么就那么巧，一眼就相中你了！这不，就托我来给你们做这个大媒，哈哈哈，到时候，我可要喝上一杯媒人酒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