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新邻居

方程爽朗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是小肖啊，真巧！我今天刚搬过来，以后咱们就是门对门的邻居了。”说着，他侧过身，将身旁的妻子介绍给肖涌志，“这是我爱人，章路。”

“嫂子好，我叫肖涌志。”肖涌志略带腼腆地打着招呼。

章路弯起眉眼，笑着回应：“你好，小肖。老方经常提起你，说你技术精湛，在分厂里数一数二，干出来的活儿让人看着都舒坦。”

被这番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肖涌志挠了挠后脑勺，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还差得远呢，方哥过奖了。”

王琴孜在屋内听到儿子的声音，便悄悄走到门口，竖起耳朵倾听。先是听到新来的年轻人是儿子认识的同事，紧接着又听到那新媳妇儿夸奖自己的儿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迈步走进厨房，本想随意搭句话，却在看到章路整理后的厨房时，不由得愣住了。只见各种瓶瓶罐罐，按照类型、大小、高矮，整齐划一地排列在桌面上，上面的标签无一例外地朝外，把手则统一倾斜呈四十五度角。她不禁开始怀疑，刚才姐姐说的话是不是在故意演戏。这哪里是不懂家务，分明是太会持家了吧！

“妈，这位是咱们厂工艺处的工程师，方工。他经常在我们分厂指导工作。”肖涌志连忙向母亲介绍道。毕竟以后就是邻居了，母亲有时难免有些小脾气，以前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一些小心眼的邻居相处得并不融洽，他真心希望自家能和方工一家和睦相处。

有了肖涌志从中调和，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着，厨房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相见恨晚。

肖琳琳推开家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她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方程，又将目光转向章路，心里暗自羡慕，嫁给大学生就是好啊，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拥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是肖琳琳一直以来的梦想。在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她可以关起门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可以无拘无束地躺着、睡懒觉，可以随时随地地更换衣服，对着镜子尽情地臭美。

肖琳琳一走进厨房，章路便觉得眼前一亮，这姑娘真是太漂亮了！文学作品中对美人的描写总是长篇累牍，不厌其烦，力求让读者相信其惊艳绝伦的美貌。但在章路看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姑娘，仅仅一个“美”字便已足够。有些人的美貌具有一种强势的存在感，会对周围的人产生一种降维打击，就像牡丹花之于苔藓花一般，令人自惭形秽。

“妈，晚上吃什么呀？”肖琳琳问道。

听到肖琳琳的声音，章路微微低下头，继续整理着厨具餐具。当她看到一套精美的骨瓷茶具上，竟然有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纹时，心中不由得感到一丝遗憾。

肖盈盈不知又跑到哪里疯玩了一天，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想起回家。刚一走进201的家门，她就发现隔壁搬来了新住户。新邻居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她心中充满了好奇。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蹲下身子，透过门帘底下的缝隙，偷偷地向里面张望。

悬挂在窗户上，发出清脆悦耳声响的风铃，墙壁上挂着色彩鲜艳、充满艺术气息的油画，柜子里摆放着密密麻麻、整齐有序的书籍，所有的一切都令肖盈盈感到新奇不已。

“小妹妹，欢迎你来做客。”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肖盈盈吓了一跳，她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对方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察觉。

她慌忙站起身，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大姐姐。被人当场抓包的尴尬感瞬间涌上心头，但对方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脸上的笑容也充满了温柔，她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竟然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进了她的家。

很多年以后，肖盈盈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在她十二岁的那一年，对门搬来的不是方工一家，如果她没有遇到章路姐姐，那么，她的人生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车间就像一个神奇的八卦聚集地。工人们在工作时，辛勤地生产着一件又一件的产品；而在休息的间隙，他们则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生产着一件又一件的八卦新闻。各种家长里短、道听途说的消息，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谁谁谁今天穿了一件新款的连衣裙，某某某又和自己的婆婆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近，齐希烛不幸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人物。

“哎呦喂，你们看见了吗？今天中午，杨科长亲自把午饭送到齐希烛的工位上，听说里面还有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呢！”在休息室的角落里，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女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我当然看见了，不过，我看齐希烛好像并没有吃那个苹果，送了也是白送，白费功夫！”另一个女工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人家吃不吃是人家的事儿，反正人家杨科长是送到位了。我说你啊，该不会是没吃到可口的午饭，所以心里泛酸了吧，哈哈哈……”有人调侃道。

“呸！我吃哪门子的醋啊。哼，我也想有个人给我送饭，可惜也轮不到我呀。”那女工反驳道。

……

身材瘦小的钱招娣回到休息室，正巧听到了同事们在背后嚼舌根。她一把摘下头上的工作帽，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气呼呼地说：“什么大学生，我看啊，她根本就不是来认真上班的，是专门来勾引男人的！年纪轻轻的，心思倒挺多，就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立刻有人好奇地问道：“钱招娣，你这是在说谁呢？声音大点儿，让大家都听清楚，也好好地说道说道。”

“想知道啊？自己去车间里看看不就知道了？那边正和小杨科长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这边又和咱们的小肖打得火热，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点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钱招娣嫉妒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跟咱们小肖又有什么关系？咱小肖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有多少年轻漂亮的姑娘主动示好，他都不搭理的。”有人反驳道。

“你可别小瞧了人家大学生！人家俩现在正聊得热火朝天呢，对着一个焊件指指点点、比比划划的，谁知道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钱招娣阴阳怪气地说。

“我说钱招娣，你在这里酸不溜丢、阴阳怪气地抱怨个啥？人家勾搭谁跟你有啥关系？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昨天下午下班去澡堂洗澡的时候，看到你身上又添新伤了，你家那口子是不是又动手打你了？你说说，你又怎么惹到他了？”有人毫不客气地揭她的短。

眼看话题就要转移到自己身上，钱招娣气哼哼地说：“怎么地，老爷们喝多了，心情不好，不找自家女人发泄，难道还要去找外面的野女人不成？”

“对对对。你说的对。打是亲，骂是爱，稀罕不够用脚踹！”有人附和道。

“小杨科长是领导，又有权有势，谁跟他在一起谁享福，小齐以后肯定不会挨打。”钱招娣仍然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