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桃花债

如此一来，齐希烛便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嘿，你们听说了没？咱们车间那朵新晋厂花，最近可是风头正劲啊！”

“可不是嘛！天天有人送温暖，这待遇，啧啧啧，羡慕死个人！”

“送温暖？送的哪是温暖，送的是寂寞吧！你说这小齐，长得是真俊，就是不知道眼光咋样。”

好事之徒们已经从一个苹果联想到了齐希烛婚后会不会被家暴，简直是脑洞大开，唯恐天下不乱。

身处风暴中心的齐希烛，自然也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她心里明白，这事儿躲是躲不过去的，只是如何才能委婉而又不失礼貌地拒绝杨大宾，成了一个让她头疼的问题。

那饭盒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不知如何是好。吃吧，那是万万不能的，摆明了就是接受了杨大宾的追求，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吧，又显得太过生硬，好像故意要撇清关系，反而欲盖弥彰。

正当齐希烛左右为难之际，肖涌志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瞬间点亮了她的思路。

午休铃声响起，肖涌志从工具柜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罐头瓶，扯着嗓门吆喝道：“各位，各位！今天我带了金婶儿秘制的香菇牛肉酱，那味道，绝了！香菇的鲜，牛肉的劲道，再加上金婶儿独家秘制的酱料，保证你们吃得舌头都要吞下去！赶紧打饭，回来一起尝尝！”

“哎呦，涌志，你金婶儿的手艺那可是没得说，每次做的酱菜都让人回味无穷！”

“那必须的！今天咱们可有口福喽！我这就去食堂，打完饭就往回跑！”

工友们七嘴八舌地回应着，脸上都洋溢着期待的神色。

齐希烛听着他们的对话，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主意悄然浮现。她快步跑到食堂，打了满满一饭盒的饭菜，然后回到车间，径直走向那只“烫手山芋”。

“各位，今天梁福利员给大家送了点好吃的，说是给大家加餐。大家伙儿都别客气啊，数量有限，一人一筷子，尝尝鲜！”齐希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杨大宾送来的饭盒。

刹那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筷子也纷纷探头探脑地伸了过来。

“呦，小杨科长这是给咱们小齐妹子送啥好吃的呢？快打开看看！”

“哇！鱼香肉丝！还有地三鲜！这菜色，看着就让人流口水！”饭盒一打开，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裹满酱汁的肉丝，过油的土豆、茄子和青椒，散发着浓浓的饭店味道，让人食指大动。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不一会儿，饭盒里的菜肴就被一扫而空。

齐希烛又将事先准备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继续招呼大家：“再来点饭后水果，这可是日本进口的红富士，味道跟咱们本地的国光苹果不太一样，水分足，口感脆甜！”

话音未落，几只手便争先恐后地伸了过来，苹果瞬间被哄抢一空。

“哎呦喂，这小杨科长可真够体贴的，又是送饭，又是送水果，啧啧啧，可惜了，咱这种老家伙，没那个福气啊！”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说你这人，吃饱了就骂厨子？刚才我看你吃得可欢实了！”立刻有人反驳道。

“好吧，好吧，我今天也算是托了小齐妹子的福了，要是明天还有……”

就在众人嬉笑打闹之际，齐希烛悄悄地将饭盒拿出去洗干净，然后放回原位。

从那天起，这只饭盒的味道就变了。人们看到它，想到的不再是杨大宾的殷勤，而是又能蹭到几口好吃的。

它从齐希烛的专属饭盒，变成了大家的加餐饭盒，甚至有人开始打赌，明天会送什么菜。

几次下来，杨大宾也从梁翠英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送温暖”行动，竟然成了一个笑话，这让他恼羞成怒。

下班时，他再次来到车间门口堵人。齐希烛正在工具箱前换衣服。车间的工具箱，是用铁皮焊接而成，一人多高，像家里的衣柜一样，或排成一排靠墙摆放，或自由组合成一个相对隐蔽的小空间，用来存放工作服、个人衣物、工具和饭盒等私人物品。

一个名叫何影的小女工，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对齐希烛说：“小齐，小齐，那个……那个送饭的又来了！就在车间门口等着呢！”她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齐希烛笑着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蛋儿，说道：“你这小丫头，真是记吃不记打！不许胡说八道！人家爱站哪儿站哪儿，咱们管不着！”

何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她是今年刚进厂的技校生，比齐希烛小一岁，两人性格相投，关系不错。

“对了，食堂大师傅说，今晚有红烧三道鳞，你想不想吃？”三道鳞是松花江特有的一种鱼类，肉质细腻，味道鲜美，用豆腐和粉条一起炖，特别下饭。

何影撅着小嘴说：“当然想吃啦！可是又怕我妈唠叨，说家里有饭不吃，非要吃小灶。”

“今天我请客！走，赶紧拿饭盒，去晚了就没了！”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一路小跑着离开了车间。杨大宾只看到两道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就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哎呦，那个小杨科长怎么又来咱们分厂了？还是来找小齐的？”

“人家小齐根本就没看上他，你没看她一直躲着他吗？”

“瞧你说的，追媳妇哪有那么容易的？不得三顾茅庐啊！”

“怕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鸡飞蛋打，白忙活一场。”

杨大宾随着人流往外走，耳边充斥着各种议论声。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希望别人得到。看到别人吃瘪、受挫，比自己赚了钱还开心。

杨大宾斜着眼睛，左右扫视着周围的人群。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齐希烛搞到手！一个在厂子里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还想逃出他的手掌心？到时候，他要让这些人看看，他杨大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最近，齐希烛感到压力越来越大。她不知道杨大宾用了什么手段，周围的人似乎都把他们看成一对了，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暧昧和探究。

她虽然在车间实习，但经常会去工艺处的办公室帮忙。办公室的同事们，几乎已经默认了她和杨大宾的关系。

“小齐啊，小杨科长跟我打过招呼了，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他。”中年发福的潘工，用老大哥般的口吻，亲切地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