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沪上行

李齐羡艳地望着肖涌志，语气里充满了向往：“我早就想去上海那边开开眼界了，可惜囊中羞涩，又抽不出时间。你这次去南方，可得多替我留意着点，看看有什么紧俏的好东西，捎带回来咱们一块儿卖，赚了钱对半分，这买卖准不赔！”

其实，李齐一直对肖涌志的生活羡慕不已，总觉得他们俩的命运截然不同，一个仿佛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一个却是在苦水里浸泡长大的。肖涌志上面有父母兄姐呵护备至，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家里的大事小情也根本轮不到他来操心。

而李齐，早年丧父，母亲身体孱弱，性格也软弱，遇到事情只会唉声叹气，靠着那点儿微薄的病休工资，连吃药都不够。

幸亏李齐父亲生前的好兄弟一直照拂着他，给他安排了个相对轻松的倒班岗位，让他能做点小买卖，赚些钱补贴家用。

肖涌志虽没亲身经历过，但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况且李齐也经常把他的生意经讲给兄弟们听。“带货没问题，”肖涌志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可具体带什么呢？价格又该怎么定？”

一提到这个，李齐可就来了兴致，他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把家里现有的那些货品展示给肖涌志看，详细地介绍着进价和售价。

紧接着，他又给肖涌志上了一堂生动的理论课：老百姓需要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只要东西质量好，就不怕卖不出去；讲价的窍门要牢记于心，第一、第二、第三……还有哪些东西最抢手等等。总而言之，李齐拍着胸脯保证：“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有了李齐这句话，肖涌志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他揣着李齐给他的五百块钱，小心翼翼地扛着新买的行李箱回了家。

肖家人见他拿了个崭新的箱子回来，又听他说要出差，都显得格外兴奋。原本已经准备休息了，这会儿全都来了精神。王琴孜忙前忙后地帮他收拾换洗的衣物和路上要吃的零食。

肖琳琳从吊铺上探出头来，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听说上海的裙子可漂亮了，我同事就有一条。你给我带一条最最漂亮的回来，我给你钱！”

终于拥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床的肖盈盈，盘腿坐在上铺，眼神一直追随着二哥的身影，那既羡慕又赞赏的表情分明在说：“二哥，你真有出息了！”

等肖涌志把能想到的、要带的东西都装好，拉上箱子后，肖母这才缓缓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你没拿伞，江南多雨。”

肖涌志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连忙从门后取下一把结实的大黑伞，塞进行李箱里。

在家人热情洋溢的目光注视下，肖涌志躺在床上，黑暗中，他那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睡意。

明天他就要和齐希烛一起出差了，他们将并肩同行、同吃同住，当然，只是住在同一家宾馆，一同解决一个棘手的难题。只有他们两个，孤军奋战。

想到这里，他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勉强迷糊了一会儿。

上午十点，肖涌志拖着行李箱，手里拎着一个装满了零食的袋子，来到了184号楼下。

三楼，从左边数第六个窗户，就是齐希烛的宿舍。

他刚站了不到一分钟，窗户便打开了，齐希烛探出头来，朝他挥了挥手，又迅速关上了窗户。

没过多久，齐希烛便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拎着一个小行李袋走了出来。

肖涌志连忙上前，体贴地从她肩上取下双肩包，背到自己肩上，又把她的小行李袋接过来，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

“挺沉的。”齐希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所以，都交给我吧。咱们走吧！”肖涌志笑着说道。

H市的火车站有着近百年的历史，带着浓郁的欧式风格，高大的穹顶和圆弧形的拱门，无不彰显着厚重的历史感。

站前广场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两人走进候车大厅，找到自己的候车区域，耐心等待着检票上车。

这趟列车似乎格外受欢迎，检票口前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肖涌志紧紧地站在齐希烛身后，替她挡着拥挤的人群，不让她被人碰到。

女孩子比他矮了半个头，他稍微低下头，就能看到她乌黑亮丽的头顶和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检票口的方向，乖巧地站着，一动不动，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四周嘈杂喧闹，人声鼎沸。肖涌志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提高声音说道：“待会儿检票的时候，你只管往前走，我会紧紧地跟在你身后。”

齐希烛似乎愣了一下，回头仰起脸看着他。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跟丢的，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肖涌志语气坚定地说道。

齐希烛原本严肃紧绷的小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连耳尖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正如肖涌志所说，检票一开始，人群便像决堤的洪水般，一股脑儿地涌向检票口。

肖涌志一手提着沉重的行李箱，一手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半张开双臂，将齐希烛紧紧地护在胸前，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终于挤过了检票口。

走过长长的通道，又下了一段几十级的台阶，找到卧铺车厢，登上火车，等找到两人的铺位时，两人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肖涌志让齐希烛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两人的行李放在铺位下面，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齐希烛递过来一块精致的毛巾手绢，示意肖涌志用它擦擦汗。

肖涌志哪好意思用人家姑娘家的东西擦汗，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一会儿火车开了，我去水房洗把脸就行。”

“赶火车简直就像打仗一样，这种天气出门，真是遭罪啊！”对面铺位的大叔一手揪着衣襟，一手用报纸不停地往里面扇风，抱怨道。

火车准时启动。齐希烛靠窗坐着，扭头望着窗外，送站的人们也翘首以盼，往火车里张望着，挥舞着手臂，车上的人则趴在车窗前，依依不舍地和亲朋好友们话别，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离别愁绪。

齐希烛的心里五味杂陈，有的人离开了，还会回来；而有的人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