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沪上惊魂

列车疾驰，肖涌志递过一颗糖果，齐希烛神情呆滞地接过，默默地塞进嘴里。肖涌志示意她讲解一道例题，她却反应迟缓，心不在焉。

“这道题，咱们之前已经讲过了。”肖涌志压低声音提醒道。

“是吗？讲过了呀，那就……那就看下一道吧。”齐希烛略显慌乱地向后翻着书页。

“不讲了，咱们先休息片刻，再有一个小时就到上海了。”肖涌志温柔地说道。

齐希烛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肖涌志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紧张情绪。她身体紧绷，呼吸仿佛停滞在胸口，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知不觉地紧握成拳。

肖涌志有些茫然，他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如此不安的神情。他轻声咳嗽了一下，低声说道：“你别太紧张，我师兄说了，这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都是咱们平时驾轻就熟的活儿，到了那里，应该就能迎刃而解。”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师兄还说了，如果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他试图以此来安抚她的情绪。

齐希烛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缓缓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肖涌志小心翼翼地将左手覆盖在她的右手手背上，然后轻轻地握紧。

片刻之后，齐希烛翻转手心，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

肖涌志凑近她的耳边，用轻柔而清晰的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但我只想告诉你，”他稍作停顿，“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完全信任我。”

齐希烛的喉结微微滚动，她慢慢地抬起左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在哭泣。这个女孩儿进入工厂快一年了，他亲眼目睹了她如何被无端纠缠、被故意刁难、被恶语中伤，却从未见过她流泪。

肖涌志缓缓抽出左臂，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同时用右手更加坚定地握紧她的手。

列车继续向前飞驰，有人陆续下车，也有人不断上车，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相依相偎的年轻人。

世间喧嚣，人来人往，又有谁会真正关心他人的命运呢？

七月的上海，酷暑难耐，火辣辣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泻而下。肖涌志和齐希烛刚一下火车，就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他们迅速转车，直奔昆山而去，一个半小时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在昆山电机厂附近的一家旅店安顿下来时，已是华灯初上。两人在街边的小店里各自吃了一碗面，然后沿着街道缓缓地散步，感受着江南水乡独特的风情。

南方的夏夜依然闷热潮湿，与北方那种干爽清凉截然不同。街道两旁的老树下，穿着背心短裤的大爷大妈们，摇着蒲扇，悠闲地聊着家长里短，小商小贩们则热情地吆喝着，售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和玩意儿。他们的夜生活，似乎才刚刚拉开帷幕。

齐希烛早已恢复了平静，整个人显得放松而平和。她没有主动提起，肖涌志也没有多问，两人肩并肩地走着，时不时地停下来，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那些新奇的商品。连续两天一夜的奔波，着实有些疲惫，此时正好可以舒展一下筋骨。

有些人，即使相处多年，也如同初识；而有些人，却能一见如故。在此之前，两人虽然有过一些交往，但也仅限于上班时在车间里的偶尔交谈，而这次出行，他们却发现彼此之间竟然有说不完的话题，即使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心领神会。

回到旅馆后，肖涌志将齐希烛送到了房间门口，“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一声，你敲鼓门，我马上就出来了。”

“好。”齐希烛轻轻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肖涌志说道：“等咱们解决完这边的事情，我想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或者……几个小时吧。”

肖涌志微微一愣，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的。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没问题。我们可以晚一天再回去。”末了，他又补充道，“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我随叫随到。”

“不用了，我得自己去。”齐希烛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来找你的。幸好是跟你一起来，我才不至于……”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用谢，我也有事想请你帮忙呢，是李齐交待我的事情。”他这么一说，齐希烛立刻就明白了。

“这件事，我可以的！”她语气坚定地说道。

肖涌志目送着齐希烛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并叮嘱她一定要锁好，然后在门外试了试门把手，确认安全后，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隐隐感觉到，齐希烛今天上午情绪的剧烈变化，与她即将要见的那个人有着密切的联系，那个人让她感到非常紧张，以至于情绪波动很大。

会是谁呢？一南一北，远隔千里，竟然让一个柔弱的女孩儿如同即将奔赴战场一般，抱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去见他。

无论如何，再过几天，谜底终将揭晓。

现在，还是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才能全力以赴地把启明机械厂的事情处理好。

第二天早上八点，肖涌志和齐希烛准时出现在启明机械厂门口。

厂长韩启明一听说动力厂来人了，立刻急匆匆地迎了出来，见到肖涌志和齐希烛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热情地握住肖涌志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又向齐希烛连连说着欢迎的话，将二人迎了进去。

“哎哟，我真是望眼欲穿啊，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他一边领着二人往车间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你们郭处长说了，这回给咱们派了两位技术大拿过来，保管能够药到病除，哈哈哈！”

韩启明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心里对动力厂颇有微词。明明说好了要派一个技术过硬的人来，怎么却派来了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刚从学校毕业的，能懂个屁，这不是拿他开玩笑吗？

他暗自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还是解决不了问题，他一定要跟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韩启明的热情，就像南方七月的天气一样，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我们郭处长说了，韩厂长这边的事情最重要，让我们把手头的工作都先放下，务必把您的问题给解决了。”肖涌志客气地说道，“他还让我立了军令状，解决不了问题，就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