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廿年憾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818更新时间:25/09/14 02:00:58
她一路狂奔,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冲进家门后,带着几分蛮横地,将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们几个身上来回扫视,急促地问道:“喂,我说,你们几个到底是不是我亲哥亲姐?可都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这语气,简直像个即将赴战的将军,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架势。
我们面面相觑,当然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啊,如假包换!”
“那好!”她的小脸立刻扬了起来,带着一丝狡黠,“如果有人敢欺负我,你们管不管?”
话音未落,我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噌地一下跳了起来,卷起袖子,中气十足地吼道:“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欺负我妹?看老娘不撕烂她的嘴!”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地挥舞着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替我小妹报仇雪恨。
看着她那副“母老虎”的架势,肖涌志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双手叉腰,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我姐当时的模样,那神态,简直就是我姐附体。
齐希烛被他这活灵活现的表演逗得花枝乱颤,咯咯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悦耳,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然后呢?你们怎么做的?”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仿佛已经身临其境,加入了这场“复仇”行动。
“然后嘛,我们仨就带着我小妹,又喊上了金光、李齐他们几个,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去找人算账去了。”肖涌志得意地扬起眉毛,仿佛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又回来了,“打那以后,我小妹再也不说她不是我们家人的话了。”
齐希烛双手抱着膝盖,下巴轻轻地搁在手臂上,眼神迷离地望着远方,她的思绪似乎也随着肖涌志的故事飘向了远方。
家人啊,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那是在你有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挺身而出保护你的人,他们不问缘由,不计代价,不允许你受到任何委屈,更不舍得你受到一丝伤害。
“我小妹是真的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了。你不知道,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肖涌志的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微笑,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姐以前总喜欢欺负她。我家早上每人一个煮鸡蛋,我姐那人,最讨厌剥鸡蛋壳,每次都等我小妹剥好了,直接伸手就抢过去。”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好笑,“我小妹手特别巧,剥鸡蛋又快又干净,剥出来的鸡蛋光溜溜的,像一颗白玉珠子。我姐呢,笨手笨脚的,剥出来的鸡蛋坑坑洼洼的,简直就像月球表面一样。”
说到这里,肖涌志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气鼓鼓的小不点儿。
“一开始我们还制止我姐,觉得她太过分了。后来才发现,这小丫头可精明着呢。”肖涌志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如果我小妹拿到的是小鸡蛋,她就乖乖地剥好,等着我姐来抢。可如果她拿到的是大鸡蛋,她就偷偷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出门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吃掉。”
“也就是说,你小妹吃到的永远都是大鸡蛋?”齐希烛听得津津有味,她似乎也被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给圈粉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妹真是太可爱了。”
她抬起头,好奇地问道:“那你家里其他人呢?他们都是什么样子的?”
“我爸是水电分厂的钳工,在我们厂里可是数一数二的,技术特别好。”肖涌志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他就像一头老黄牛,默默地为家里付出,也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是我们家里的定海神针。我妈退休比较早,她做饭特别好吃,只要我妈不在家,我们家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乱成一团。”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我哥是铸造车间的翻砂工,人狠话不多,但是心特别软。他跟我大嫂是初中同学,两个人从初中就开始偷偷地谈恋爱,到现在都结婚十几年了,感情还像初恋一样,甜甜蜜蜜的。对了,当年我可是他俩的‘情报员’,专门负责通风报信。”
“那你姐姐呢?你姐姐长得那么漂亮,我还没见过她呢。”齐希烛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肖涌志家人的事情。
“她的确很漂亮,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肖涌志耸了耸肩,带着一丝无奈说道,“不过她一向凶名在外,谁要是敢招惹她,就等于捅了马蜂窝,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一家人可真热闹啊,真让人羡慕。”齐希烛的眼中充满了向往,她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感叹道,“你们家里人的感情一定都很好吧?”
“一家人嘛,感情当然要好啊。”肖涌志理所当然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齐希烛把脸埋在胳膊里,她又有点想哭了,她也好想拥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家,也好想体验一下被家人呵护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抬起头,转过身,认真地看着肖涌志的眼睛,轻声说道:“我家里人很少,只有我和我妈妈两个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一片羽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我今天去见了我父亲。”她无力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助和茫然,“上一次见他,还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说着,她的眼眶又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肖涌志的心猛地一震,他猜到她今天一定是去见了一位很重要的人,他原本以为她去见一位老师,或者一位亲戚,甚至是一位前男友,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去见了自己的父亲,而且是二十年未见的父亲。
他看得出她很难过,很痛苦,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开心起来。
他迟疑着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或者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最终,他还是把手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你这么好,谁会不爱你呢?”
齐希烛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她也不伸手擦拭,任由泪水肆意地流淌。
“我不确定他爱不爱我,有时候我觉得他很爱我,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根本不爱我。”她哽咽着说道,声音嘶哑而颤抖,“我问你,如果你很爱一个人,很关心一个人,你忍心二十年不见她,不给她一句话吗?”
肖涌志顿时语塞,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他可能……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苦衷,才能让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二十年不闻不问呢?他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
“说他不爱我吧,他从来没有间断过我的抚养费,每个月都按时打到我的账户上。”齐希烛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助,“可要说他爱我吧,他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一封信,也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她抬起头,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他家住在静修路,门口和家里都摆着竹子。你说,他每次回家,看到门口那两盆竹子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他还有一个叫‘修竹’的女儿?”
她的思绪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无法理清。
“他记得很多我小时候的事情,他教我背诗,教我算数,教我认字。他说起当年的事情,开心得眉飞色舞,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
“我学历不错,工作也还可以,各方面都不算给他丢脸,他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我的口味跟他不一样,他喜欢吃糖醋小排,觉得甜腻腻的,但我却不喜欢。”
“我长得很像他,我弟弟倒不太像。你说,他会不会因此多爱我一点点?”
齐希烛完全沉浸在对父爱的渴望之中,她患得患失,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生怕自己会失望。
二十年来,她在情感上缺失了一大块,她很想把它找回来,填补上,让自己的生命变得完整。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无法安慰她,肖涌志只能轻轻地环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希望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和力量。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就舒服多了。”他轻声说道,语气温柔而充满关怀。
这个平时总是佯装坚强的姑娘,此时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痛哭。她哭一会儿,说一会儿,她并不指望肖涌志能给她什么答案,她只是憋得太久太久了,想要找一个人,让她倾诉一下心中的苦闷。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路边,度过了一个漫长而难熬的夜晚,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有行人开始路过,他们才起身回到旅馆,简单地洗漱整理了一下,又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便提着大包小裹,匆匆忙忙地赶往火车站,准备搭乘九点多的火车返回。
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拼杀”,他们终于挤上了火车,在狭小的铺位上安顿了下来。肖涌志立刻安排齐希烛躺下补眠,这几天,这个姑娘真是累坏了,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也高度紧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她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把失去的精力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