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岗丢了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097更新时间:25/09/14 02:00:58

裁员的风,终究还是吹到了李彩英的头上。按理说,她的岗位还算安稳,本不该是这轮精简的对象。可无奈,她那份清闲的差事,如同肥肉一般,早就引得不少人垂涎三尺。

于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悄然展开。有人提议,撤销车间里的小型零件仓库,将其并入总库统一管理。这样一来,李彩英的库管员一职,自然就显得多余了。待风头过去,三五个月后,再以方便工人领料为由,重新设立小仓库。

就这样,李彩英稀里糊涂地“厂内待业”了。每月只发百分之二十的工资,扣除七七八八的费用,到手的钱不足三十块。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弟弟李卫国和弟媳杜梅。三人面面相觑,一时语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半晌,杜梅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埋怨的意味问道:“姐,你是不是没送礼啊?”

一句话,如同火星点燃了炸药桶,瞬间引爆了李彩英的委屈。她嚎啕大哭,历数着家里的种种艰难:上有老,下有小,开销巨大;自己三年没添置一件新衣;他们夫妻俩挣的是死工资,手里根本没有活钱,一到月底就捉襟见肘,哪有闲钱去送礼,只能眼睁睁地被人欺负。不像弟弟弟妹做生意,每天都有进账。

李卫国如同受气包一般,佝偻着身子,缩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心情烦闷到了极点。嘴里翻来覆去地嘟囔着:“还能咋办?没招儿!”

虽然姐姐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但其中的意思他心知肚明:姐姐这是想找他哭穷,想让他出钱帮衬她。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些年来,姐姐没少在他家占便宜,老婆为此没少给他脸色看。

如今这事,要么咬咬牙,给她出一次钱,摆平此事;要么以后就得像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没完没了地滴滴答答,烦死个人。

他咬了咬牙,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现在送礼还来得及吗?得多少钱啊?”

话音刚落,杜梅就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李卫国疼得缩了缩脖子,顿时没了声响。

“晚不晚的,也得死马当活马医,今天大榜都公布出来了,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李彩英哭诉道。

显然,那些人早就盯上了她的岗位,自然要杀她个措手不及。她一得到消息,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走,工段、车间,甚至几个分厂厂长那里,她都一一找了个遍,得到的却是统一口径:分厂办公会议决定的,个人决定不了,也无法推翻。

但她并不打算轻易放弃,她下定决心,明天、后天、大后天,一直一直找下去,厂里那么多人,凭什么单单要下她的岗?这些年来,她勤勤恳恳,从不迟到早退,虽然库管这活干好了看不出成绩,但也没出过任何差错啊。

“你跟姐夫是怎么商量的?”杜梅语气不善地问道,显然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你们家出了事,不在家商量解决办法,跑到我们家来哭是怎么回事?我们一家子晚饭还没吃几口呢!

“我们能有啥办法,”矮胖的李彩英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只想让弟弟弟妹能松口,给她出送礼的钱,“该想的办法都想了,都行不通。现在,只能看你们的了。”

“看我们的?我们可没办法!”杜梅如同被针扎了屁股一般,突然提高了嗓音,尖叫道。她可不想沾上这块狗皮膏药,“我们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地摆摊,厂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更没有门路,根本帮不了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李彩英再次哭闹起来,声音时高时低,时断时续,她顺手还狠狠地打了女儿丁颖几巴掌,嘴里骂骂咧咧道:“我这都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呀!不然我一头撞死算了!”

丁颖吃痛,却不敢回嘴,只能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李珊见表姐挨打,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示意表姐坐过来一点儿。

整个晚上,就在李彩英高低起伏的哭喊和李卫国的沉默中度过。

隔壁老肖家,将李家发生的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

肖克勤默默地将电视的音量调到零,心不在焉地看着新闻联播。电视里,近几年一直在报道下岗重组再就业的事情,从前他总觉得这与自己无关,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身边,发生在邻居身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肖涌志对李彩英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最近这段时间,李齐在他耳边念叨最多的,就是想停薪留职,出去闯荡一番,但始终下不了决心,毕竟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那份工资。尤其是他妈,极力反对他辞职,说外面挣得再多也不牢靠,万一遇到什么大灾小难,也没人管你。

而且,上次出差的经历,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震动。他们正在逐渐打破铁饭碗,实行能者上,庸者下的优胜劣汰机制。

在他看来,厂里的确有些岗位是多余的,那些岗位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尤其是一些非一线岗位,实在是一种浪费。

依他看,就算裁掉十分之一的人,也根本不会影响生产。

谁也不敢打扰肖盈盈。她紧紧地扣上耳机,仿佛用意识拉起了一道结界,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把课本和作业摊满了整张桌子,完成一样就往书包里装一样,直到将所有的作业都装进书包。然后,她就可以拿出刚从图书馆借来的《英语世界》杂志,尽情地阅读了。

只有王琴孜坐在门口,认真地听着隔壁的动静。后来,她听到杜梅出来刷碗,便连忙站起身来,去烧水,两人就此攀谈起来。

杜梅身心俱疲地向王琴孜诉苦:“王姨,您都听到了吧?我是真的没办法啊!我这大姑姐,不把我们家的骨髓都吸干净了,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嘴上说要帮我们做生意,让我们多少给她点儿生活费意思意思。可我们那小摊子,卫国一个人忙活完全足够了,我有时候还得给别人站床子呢。她去了,不是白白拿我们的钱吗?如果我们不想让她去,那就得给她拿送礼上供的钱!”

杜梅越说越难过,“我们风里来雨里去地挣点儿钱容易吗?一个月就勉强够一家人糊口,她要是去了,我们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王琴孜听了,也跟着叹了口气。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事儿也不好说谁对谁错,大家都挺难的。她只好劝慰道:“先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虽然下岗的人多,但外面的活儿也多。你多打听打听,不管挣多挣少,给她找个活儿干,总比指望着你们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