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发卡风波

肖琳琳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埋头苦读的肖盈盈，却见她丝毫没有抬头的迹象。略显尴尬地，她从头上摘下一枚闪亮的发卡，轻轻抛落在小妹的作业本上，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高高在上地说道：“这可是最新款的广州货，花了二十多块大洋呢，送给你了。”

肖盈盈握着笔的右手，漫不经心地捡起那枚发卡，别在额前刘海处，左手则微微一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赶紧走开，别来打扰我。

“哼！”肖琳琳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踩着她那双时髦的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了房间。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年底。王琴孜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肖琳琳，竟然被厂里通知待业。

王琴孜听到这个消息，顿觉五雷轰顶，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差点儿没站稳脚跟。

在那个年代，一份稳定的工作，那可是要干一辈子的，是赖以生存的根本。没了这份铁饭碗，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心急如焚，连打电话让女儿回家的功夫都等不及了，直接火急火燎地冲到了女儿的住处。

王琴孜在外面拼命砸门的时候，肖琳琳还躺在被窝里睡大觉呢。这天寒地冻的，不用上班，窝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看着电视，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听到门外传来老娘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她才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慢吞吞地去开门。

王琴孜一进屋，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门，简直要爆炸了。家里乱得跟猪窝似的，门口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子，夏天穿的凉鞋竟然还大喇喇地摆在外面，沙发上堆着皱巴巴的衣服，茶几上更是堆满了没洗的碗筷。再看看女儿，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简直是邋遢到了极点。

王琴孜感觉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差点儿喷出来。她咬咬牙，一把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起来。

先把地上那些碍事的鞋子全都塞进鞋柜，然后把堆积如山的碗筷一股脑儿地扔进厨房的水槽里，再把沙发上的衣服简单地分了一下类，一股脑儿地塞进洗衣机里，打开开关。最后，她找了个装苹果的大纸箱子，当成临时的垃圾桶，开始清理房间里的垃圾。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一边忍不住地骂道：“我见过懒的，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这要搁在过去，婆婆不把你给休回家去才怪！”

肖琳琳却像没听见一样，对老娘的唠叨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找吃的。

王琴孜闻到冰箱里散发出一股食物腐烂的恶臭味，差点儿没吐出来。

她一把将女儿挤到一边，从灶台上拿起一个大盆，开始把冰箱里的东西往外捡。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懒鬼啊，你是要懒死吗？你看看这些东西，都坏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扔掉？放在这里等着发霉变质吗？”

每次女儿回娘家，她都要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一定要把家里收拾干净，整洁清爽，这样男人看了心里才高兴。

女儿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可现在看来，全都是在敷衍她。这冰箱，没两个月绝对不可能变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王琴孜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电动马达一样，疯狂地开启了打扫模式。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简直羞愧难当。

女婿看到女儿外表光鲜亮丽，家里却搞得一塌糊涂，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有怨言？会不会因此和她吵架？

整整忙活了三四个小时，这屋里才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干净整洁。王琴孜也累得腰酸背痛，浑身直冒虚汗。她咕咚咕咚地灌下一大杯水，这才开始质问女儿。

“我今天来，可不是来给你当老妈子的！老娘养了你二十五年，早就够够的了！”王琴孜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问道，“你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下岗了？我当初是怎么嘱咐你的？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赶紧回家告诉我们，赶紧想办法找人帮忙。可你倒好，当初我费了多大的劲儿，舔着脸求人给你弄了这么一份好工作，硬生生地让你给作没了。你说你对得起你爸吗？你对得起谁啊？”她越说越激动，音量也越来越高，手里的笤帚疙瘩在手心里拍得啪啪作响。

肖琳琳却依旧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告诉你们有什么用？咱家又没有个当官的，我爸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了，我说了又能顶什么用？”

王琴孜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给了女儿两巴掌，怒声骂道：“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你怎么就知道没用？你不为你爸的脸面考虑，总得为自己考虑吧？你丢了工作，以后怎么办？吃什么喝什么？”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肖琳琳满不在乎地说，“国富说了，我上班那么辛苦，也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如不上班呢。”

“国富国富！你没了工作，在家就只能低声下气地给人当丫鬟了！”王琴孜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当丫鬟你都不够格，看看这好好的房子让你给糟蹋成什么样了！”

在王琴孜的再三逼问下，肖琳琳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出了自己下岗的真正原因。

原来，她家距离单位比较远，又没有通勤车，刚结婚那会儿，张国富还每天开车接送她上下班，厂里的人还开玩笑说，她上一天班挣的钱，还不够张国富跑两趟车的油钱多，实在是不划算。

渐渐地，张国富就不再每天接送她了。

冬天一到，天气寒冷，公交车又拥挤，肖琳琳便开始隔三差五地请假。

请假次数多了，领导自然会有意见，便旁敲侧击地提醒她，可肖琳琳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根本就没当回事。

厂里慢慢地流传起关于她的各种谣言，说肖琳琳嫁了个有钱的老公，上班只不过是打发时间来玩的，哪天不想玩了，随时都可以回家，不伺候了。

所以在厂里决定精简人员的时候，他们工段的段长、车间主任、工会委员、妇女干部等一致通过，将肖琳琳的名字排在了下岗名单的首位。

就这样，被人设了一个局，下了个套，推到了下岗的最前沿，她却依然浑然不知。

王琴孜听了，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看着女儿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她心里暗暗叹息，这大女儿的智商，果然都换成了美貌。但凡她有小女儿一分的聪明，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她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刚进屋就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时光飞逝，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年。肖涌志就像一个上了足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恨不得能长出八只手，争分夺秒地学习着。H工大的第一个期末考试，将在元旦之后进行，他决心要考出一个好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与此同时，厂里的工作也变得异常繁忙。第一批出口订单还没有完成，第二批订单又紧锣密鼓地压了上来，加班加点成了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