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留后路

陈环眯着眼，凝视着眼前的张靖，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他发现，此刻的张靖，与记忆中那个曾经的赌徒形象，已截然不同。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在张靖身上觉醒，让他变得深不可测。

一时之间，陈环竟不知该如何劝说。

如今的张靖，已非昔日可比，他有能力随时抽身离去，而反观龙井村，却似乎更加依赖他。

思绪回溯，张靖初来乍到之时，村民们心怀芥蒂，毕竟多一个人，就意味着要多分一份工分，尽管那点差距微乎其微，却总有人耿耿于怀。

幸得张靖干爸奔走呼吁，村民们才勉强接纳了他。然而好景不长，干爸英年早逝，之后张靖又沉迷赌博，直至今日，回首过往，张靖在龙井村的日子，实在算不上美好。

想打感情牌，似乎也难以奏效。

好在张靖并未直接拒绝村长的位置，陈环心中盘算着，索性抛开张靖是否真的不在乎这房子的疑虑，当即表态：“张靖，你放心，这房子，我们一定给你留着！”

“无论谁来，这房子永远是你的。”陈环语气铿锵，仿佛立下了重誓，“至于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张靖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道：“到时候再说吧。”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栋老宅上，转而问道：“陈主任，你认为龙井村若想发展，应该从何处着手？”

他心系试验村的未来，自己不可能将所有精力都倾注于此。从现在到明年开春，他会重点关注这边，之后便会逐渐放手，物色合适的人选来接替自己，而眼前的陈环，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陈环身为村主任，自然对村里的发展问题有过深思熟虑，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要说办法，谁都能说出一大堆，可关键是解决不了问题啊！”

如今村里流行着一句话，“上工一条龙，干活大糊弄”，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模式的弊端。大多数人都认为，干多干少都一样，既然偷懒也能拿到同样的工分，何必多费力气？既然别人都在偷懒，我又何必认真？在这种消极心态的蔓延下，大家的积极性日益降低。

全国上下，有无数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确实也有人成功了，但他们的经验却往往不具备推广性。有些村庄的崛起，完全是依靠村领导的个人魅力，一旦换了人，这种模式便失去了效力。

张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换了个话题，问道：“上面有没有跟你们提过试验村的事？”

陈环点了点头，说道：“村长倒是跟我提了一嘴，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张靖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就是上面会赋予我们一些特权，允许我们在一定程度上摆脱现有的体制束缚，让我们自己寻找发展村子的新路子。”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陈环，问道：“如果让你来做，你会怎么做？”

陈环心里还是有所顾虑，生怕自己说错话惹来麻烦，他谨慎地说道：“这个我可不敢乱说，咱们村里怎么发展，我觉得还是得听上面领导的安排。”

张靖深知陈环的顾虑，他笑了笑，语气随和地说道：“陈主任，不介意我叫你老陈吧？”

陈环本就性格随和，如今又知道张靖有背景，自然不会有任何不满，他连忙说道：“可以，叫什么都行。”

张靖继续说道：“老陈，你跟我说说没关系，我还能害你不成？再说，龙井村是要做试验村的，我跟你交个底，如果龙井村真的成了试验村，还继续走现在的老路，那才是大问题，上面的领导会不高兴的。如果我们能走出一条新路来，领导反而会更高兴。”

他话锋一转，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村长，我会改变现在的情况，彻底废除工分制。”

听到“废除工分制”这几个字，陈环如遭电击，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虽然现在对意识形态的控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但这种话听起来仍然是大逆不道。

“张靖，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要是被某些人听去了，可是要惹大麻烦的！”陈环连忙提醒道。

张靖却轻轻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我都打算这么做了，还怕他们听去？再说，村里做什么，肯定要上面同意的，我们这么做，就算出了问题，也不是我们这个小村子能扛得住的，至少也得有个大领导出来顶着。”

这并非张靖妄自菲薄，而是事实如此。哪怕这件事上面的人毫不知情，全是张靖自己做的，上面的人也逃脱不了干系，一个失察之责是跑不掉的。

陈环试探着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张靖“嗯”了一声，示意他问。

陈环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事，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张靖摇了摇头，说道：“应该还没有完全确定，这件事上面不可能完全同意的，肯定有一部分人会反对，但也会有一部分人支持，最终的结果，应该会这么做。”

他顿了顿，语气肯定地说道：“要是真这么做，我会做村长，到时候我需要人帮忙。龙井村的人是什么样，我虽然不如你了解，但大概情况我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个村里，没有几个可用的人才，老陈你算一个！要是我真做了村长，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干？”

陈环顿时沉默了。如果只是单纯让他做主任，他自然是乐意的，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同了。龙井村要是成了试验村，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上面神仙打架，随便来一个领导，都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得罪的。

陈环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你是知道的，我们都是普通人，听你这话的意思，龙井村是要起带头模范作用的，做好了自然是好，但恐怕也免不了要被人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