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暴君妙喻螃蟹腿

宿尚书站在御书房中，面色微显尴尬，他小心翼翼地启唇问道：“难道……皇上的意思是？”

君天涛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不是。尚书可知螃蟹为何会定期脱壳？”

宿尚书茫然地望着自家皇上。

君天涛继续解释道：“它们身体会随着生长而变大，但坚硬的外壳却不会。因此，那些身负伤残，譬如折了腿的螃蟹，便只能在脱壳时，才能重新长出一只新腿。只是，这新长出来的腿，必定十分细小，远不及它们原先那健壮的肢体。想要让这新腿与旧腿无异，少说也要经历数次蜕变。”

宿尚书听罢，恍然大悟，眼中闪烁着领悟的光芒：“皇上此话……臣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我们不必急于一时，与那些人正面交锋。我们只需要效仿这螃蟹脱壳之术，一点一点地，慢慢剪除他们伸展的触角，只要我们能够精准地把握他们更换外壳的时机与节奏，便能持续地压制住他们恢复元气的希望！”

君天涛的笑容愈发浓厚，他沉声说道：“尚书果然是位可造之才。”

宿尚书闻言，连忙跪拜在地，恭敬地答道：“微臣不敢当！皇上英明神武，睿智通达，微臣不过是拾皇上之遗珠，受益匪浅！”

君天涛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不过是走个过场，问询几句，便可结案了。对了，”他话语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锐利，“此前朕曾叮嘱过，在此期间，务必严密看守嫌犯，可曾做到？”

“回禀皇上，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自案发至今，大牢之中，绝无半个外人踏入半步。”宿尚书掷地有声地回应。

“那么，尚书可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君天涛的目光如同实质，直射宿尚书。

宿尚书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他沉声道：“臣，明白。”

“去吧。”君天涛轻声说道。

“是，皇上。”宿尚书再次行礼，随即转身离开。

待宿尚书走后，欧阳树宜的声音立刻在君天涛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疑惑：“宿主大人，您的意思是，刑部之中，暗藏了内鬼？”

君天涛回到桌案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正是如此。若非内鬼暗中通风报信，那些嫌犯又怎会预先得知，我们欲断其何处肢体？”

欧阳树宜在脑海中长叹一声：“哎，真是庆幸，我不是宿主大人。朝堂上的权谋斗争，如此错综复杂，光是想想，我都感到不寒而栗。”

君天涛轻笑起来：“区区这点权谋，便让你觉得麻烦？你来得可算是晚了。若是在朕登基之时……不，是在朕登基之前，那才叫真正的麻烦，那才是真正的绝处逢生。”

欧阳树宜闻言，反而松了口气：“还好我来得晚，否则光是想想，我都快要焦虑症发作了。”

“焦虑什么？刑部有人，尚且还有我们的人。朝堂之上，人人互相安插，互相掣肘，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罢了。”君天涛缓声说道。

欧阳树宜听着君天涛的分析，心情稍稍平稳了一些，她随口问道：“宿主大人，我不太明白你们阳间官场的规矩，不知刑部与礼部，究竟哪个部门的权势更大？”

“礼部。”君天涛毫不迟疑地回答。

“……”欧阳树宜顿时又感到一丝莫名的焦虑，似乎这位暴君所说的“权谋”，永远都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

上午时分，欧阳树宜带着浓浓的睡意醒来，却发现君天涛正与一位官员交谈。

那官员恭敬地行礼告退后，君天涛向一旁的太监小福子使了个眼色。小福子心领神会，立刻安排人清退了在场的其他人。

至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清场”行为，也早已成为大家习以为常的模式，就连那些经常出入御书房的官员，也都对此不再感到意外。

待御书房内恢复寂静，君天涛才开口说道：“你呀，是越来越能睡了。莫不是十二生肖属猪不成？”

“……”欧阳树宜在脑海中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这是君天涛在“报复”她。之前她曾嘲笑他是不是属猴，现在他便反唇相讥，说她是属猪。真是个记仇的臭男人！

“没错，我就是属猪的。”欧阳树宜毫不客气地回道。

“……”君天涛冷哼一声，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道：“像猪，你还觉得光荣了？”

欧阳树宜一本正经地辩驳道：“第一，十二生肖的安排，那是上苍注定，也是父母的缘分。难道因为不喜欢猪，就不在猪年选择生孩子了吗？这岂不是强行干预自然？”

“第二，我认为猪比人活得要幸福得多。人出生后，还要为吃喝拉撒操心，需要冒着各种风险去拼搏。即便侥幸不死，也可能要面对年老体衰、久病缠身的痛苦。可猪呢？它们生下来就有人伺候，猪圈有人搭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它们死的时候，不过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痛快利落，何其幸福？”

“……”君天涛被她一连串的歪理邪说弄得哭笑不得，关键是，这些歪理听起来，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欧阳树宜追问道。

君天涛思索片刻，反问道：“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否因为你是笔，所以觉得当人还是当猪，对你而言，并无太大区别？”

欧阳树宜哈哈大笑起来：“宿主大人，我这只是在跟您抬杠罢了，您怎么还当真了？如果真的有选择，我当然还是想当人的！”

“抬杠？”君天涛捕捉到了这个新奇的词汇，“又是你们阴间的说法？”

“对，”欧阳树宜解释道，“‘抬杠’就是指无理也要争三分，有时候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或者没事找事的辩论。”

“呵，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君天涛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问你，你究竟会不会变成人？”

欧阳树宜挠了挠鼻子，敷衍地答道：“无可奉告。”

“当真不说？莫非要朕动手，逼你说出来？”君天涛语气带上了威胁。

欧阳树宜心中恼怒，但更多的是无奈：“不！会！变！” 这个暴君，除了威胁她，就不能做点别的吗？

君天涛了然，心中暗道：“原来她真的会变成人，只是还不肯告诉我何时变而已。”他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朕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朕，自然会说。”

“我……”欧阳树宜心中涌上一股被看穿的挫败感，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连忙转移了话题：“宿主大人，刚才离开的那位官员，是朝廷命官吗？为何他的朝服，和刑部尚书他们的款式不一样？”

“算是吧，他们是钦天监的官员。”君天涛解释道。

“钦天监是做什么的？”欧阳树宜好奇地问道。

“可以夜观星象，借此判断天气变化。”君天涛说道。

“哦，原来是古代的‘气象局’。”欧阳树宜恍然大悟。

“？？？”君天涛一脸困惑。

“气象局也是我们阴间的一个说法，”欧阳树宜继续解释，“他们同样负责预测天气，并且每天都会发布天气预报，有时候是当天的预报，有时候是七天，甚至是十五天的预报。甚至还会告知紫外线强度或者空气污染指数。”

君天涛听着欧阳树宜的解释，心中不禁感慨，人鬼殊途，阴阳两界，差异竟然如此之大。她口中的那些“阴间名词”，他一个字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