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暴君与智囊的博弈

欧阳树宜猛地打了个寒颤，即便身处那暴君的意识空间，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其身上散发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这才恍然大悟，那些电视剧里，官员们面对皇帝时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并非全是表演。长期身居高位者，果真会沾染一种常人难以模仿的、与生俱来的慑人气场。

“当然有！”她心中暗道，绝不敢对那暴君说一个“不”字。万一对方不肯受她控制，她又该如何施展那“暴君转世为孤女，惨遭全村老光棍欺凌”的戏码来加以要挟？

君天涛见她这般笃定，心头对所谓“生死录”的存在又添了几分信服。“既然生死录无所不知，又何必费心揣摩，直接照录便好。”他提出了一个让欧阳树宜瞬间语塞的问题。

“这……”她如何才能解释清楚？脑中灵光一闪，她迅速回应道：“宿主大人，‘生死录’，顾名思义，不过是一种记录个人重大过往的索引罢了。并非事无巨细，什么都记录在案。试想，若要事事皆载，那将是何等浩瀚的篇章？即便只记录一个人三世的经历，每世十本，三十本书也难以容纳。更何况，这三界之内，人道众生何止亿万？阴曹地府，寸土寸金，谁又会耗费如此巨大的物力去收录这些？若不知情者瞧见，还以为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图书馆档案室，而非阴间轮回之地！”

君天涛闻言，只是沉默。

“再者，您可知那判官需要书写多少笔墨？莫非您要将判官活活累死不成？虽说我们阴间的判官笔，其材质远非阳间凡品可比，但如此挥霍，也终有耗尽之时。难道当真要写那毫无意义的流水账不成？”

君天涛依旧沉默。

“即便您觉得自己的事迹波澜壮阔，但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也不过如同一滴水珠，瞬间便会消弭无踪，不留痕迹。”

“够了！”君天涛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没有就没有，直接说便是，何必如此贬低于朕？”

欧阳树宜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贬低？宿主大人，您该庆幸我没有实体，否则我真有心将您痛揍一顿！”她暗自腹诽，身为一个人，怎能将所有难题都推给她一个柔弱女子？

君天涛沉思片刻，“实体？你何时能拥有实体？”

“不知。”欧阳树宜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道任务完成后，她恨不得立刻消失，谁还愿意在这里耗费精力？

“有可能会拥有实体吗？”君天涛追问。

“不知。”

君天涛望着桌上树宜满目的佳肴，忽而说道：“你不是喜欢口感脆爽的菜肴吗？若你有实体，朕愿寻遍天下，为你寻来所有脆口之食。”

“嗯。”欧阳树宜语气略显敷衍。

君天涛又思索片刻，“你不是喜爱鲜花吗？若你有实体，朕愿倾尽天下之财，为你搜罗所有名贵花卉。”

“谢谢，您还是赶紧用膳吧，让我再仔细想想。”她再次将自己头发揉成一团乱麻，全神贯注地思考着。

“何必苦思冥想，不如陪朕聊聊天。”君天涛一边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鸭掌，一边说道。

这一次，欧阳树宜再也忍不住，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大哥，求求您了，别再捉弄我了！我虽然是系统，但我也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天才。即便要借助生死录窥探天机，也需要耗费心神，加入自身的推演。所以，请您答应我，不要再打扰我，好吗？”

君天涛听着她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只觉得忍俊不禁。“不好，朕可以宽限你一日，明日早晨不必上交任务。”

“多谢，但我依然不想与您交谈。”

“为何？”

“烦。”

“朕特意带你来观看苏梓其，你还觉得烦？”

“为何我看苏大人便不觉得烦？苏大人的魅力显然不足以让我感到烦扰。更何况，在我烦躁之时，看任何人都会觉得烦，无人能够改变这一点！”

“若此时，你的那把‘美男笔’前来寻你，又当如何？”

“那我就把它薅成一杆秃笔！”

君天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响亮的笑声。

欧阳树宜则在大声咆哮：“烦死了！烦死了！您自己慢慢吃吧，我要去休息了，等您晚上睡着了我再出来！”话音未落，她已然化作一道流光遁走。

君天涛依旧沉浸在笑声中，并未出声挽留。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苏梓其返回，却发现君天涛仍未动筷。“皇上为何不曾用膳？莫不是这些菜肴不合胃口？”

君天涛抬眼看向他，“无事，朕在等你。”

苏梓其放下手中的酒酿丸子，谦逊地回应：“微臣何敢劳烦皇上等待？”

君天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必一口一个‘微臣’，此处没有外人，寻常称呼即可。坐下吧。”

“是，皇上。”两人自小一同长大，在没有外人在场之时，自然也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

苏梓其坐下后，本想与君天涛轻松地攀谈几句，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君天涛此时正品尝着酒酿丸子，觉得味道并不甚合心意，便将其放在一旁。“叹息何事？”

苏梓其急忙道歉：“抱歉，打扰了皇上用膳的兴致。”

君天涛眼中掠过一丝不悦，“朕不是说过，没有外人时，不必如此惺惺作态。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烦忧？”

苏梓其稍作停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皇上，您是否对微臣非常失望？往日您认为微臣是可用之材，但碍于蒋学士等人的阻挠，始终无法得到重用。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被微臣办砸了。”

君天涛斜睨着他，目光落在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身上。“依你之见，此事是你办砸了？”

“正是。微臣将整件事情看得过于简单，以为只需发布皇榜，公开信息，便能水到渠成。谁曾想，竟有人会从中作梗，散播谣言，愚弄百姓。”

“哈哈哈……”

苏梓其不解地抬起头，“皇上，您笑什么？”

君天涛又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敛了笑意，“你并非将整件事看得过于简单，而是将人性看得过于简单了。”

苏梓其闻言，更加困惑：“皇上此言，究竟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