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戏子悲歌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517更新时间:25/09/14 02:05:59
“不知好歹的东西!”那男人一把扯住她的发髻,强迫她扬起头颅,语气里满是鄙夷,“你以为自己是谁?高高在上的贵人?说到底,不过是戏班子里下三滥的戏子!”他的声音如同一把钝刀,每吐出一个字,便在她发丝间用力半分,痛楚层层叠加,“那些权贵看得起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白月棠那张本就苍白的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掌印。一丝血迹从她嘴角渗出,顺着尖俏的下巴蜿蜒而下。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滚落,在未及卸净的脂粉上划出两道湿痕。周围围观的伶人,或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戏服,或对着铜镜一丝不苟地描摹着脸上的妆容,仿佛全然没有看见这番残忍的景象。无人敢上前搭救,也无人敢发出任何异议。
“我……我真的唱不了那种曲子……”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一股深深的绝望,几乎难以被捕捉。
“唱不了?”男人发出几声狞笑,动作粗鲁地从腰间解下那根沾染着油污的皮带,在空气中挥舞出惊心动魄的“啪啪”声,“今天老子就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规矩!”
其余的伶人,有的继续低头整理着华丽的戏服,有的则对着覆着一层薄汗的铜镜,一丝不苟地勾勒着戏曲中的脸谱,仿佛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就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施舍。
谢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愤怒在他胸腔里燃烧。那根皮带抽打在白月棠身上的“啪啪”声,每一次都像重重砸在他的心头。皮带撕裂了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戏服,露出了底下早已被汗水浸透、隐隐渗出血迹的内衬。他情急之下猛地扑过去想要阻拦,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直接穿过了那个施暴男人的身体——好家伙,敢情他们此刻,不过是两个置身事外的鬼魂,在此间游荡,旁观着一场不属于他们的悲剧。
“给我住手!快住手!”谢姚气得直跺脚,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吱的声响。然而,那皮带依旧一下接着一下,如同不要命般地抽打着。白月棠疼得浑身抽搐,却只是死死咬住嘴唇,硬是憋着一声痛呼,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一向冷漠寡情的江木飞,此刻却轻轻握住了谢姚那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这是幻境。”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平静。
后台那些该化妆的继续忙碌着,该吊嗓子的依旧在练习着,仿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一个年轻的戏班小徒,端着茶壶匆匆经过,瞥了一眼这边的惨状,便如同被惊扰的兔子一般,赶紧低下头,快速地溜走了,活像身后有恶鬼在追赶。
白月棠无力地趴在地上,她那身月白色的戏服,已经被地上的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当她艰难地抬起头时,谢姚才猛然发现,她眼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早已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认命和死寂。
就在这时,他们的眼前突然一阵恍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等他们再次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的酒楼之中。白月棠此刻换上了一袭艳红色的旗袍,那开衩的高度几乎触及了大腿根部。一个身材矮胖的班主,正粗暴地推搡着她,让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班主掐住她纤细的后脖颈,用力向前一推,“张爷可是咱们戏班子的衣食父母!”
酒楼大堂内,坐满了饮酒作乐的男人,他们脸上油光满面,眼神如同长了倒钩的鱼钩,贪婪地在白月棠身上搜刮着。她死死地揪住旗袍的下摆,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变得惨白。
“还不快过去!”班主照着她后腰就是一脚,力道之大,让白月棠踉跄前行,“装什么清高贞洁的娘们!”
白月棠被这一脚踹得一个趔趄,正好跌入旁边一位张大爷的怀中。那老男人笑得满脸褶子,肥腻的大手毫不避讳地顺着她的腰肢游移。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其中甚至有人尖锐地吹起了口哨。
谢姚的太阳穴因愤怒而剧烈跳动。他猛地拔出腰间的桃木剑,狠狠刺向了那个正在轻薄白月棠的男人。然而,令他更加绝望的是,那把桃木剑竟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接穿过了那老色鬼的头颅。江木飞一把拽住了他,“这已经是发生过的事情了。”
在刺耳的哄笑声中,白月棠缓缓抬起了头。她的眼神空洞得如同一个提线木偶,毫无生气。她机械地端起桌上的酒杯,她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指尖,在杯壁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哗啦——”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白月棠竟将杯中酒水,狠狠泼在了那张大爷的脸上。破碎的瓷片四处飞溅,瞬间洒满了地面。整个酒楼在这一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班主的脸瞬间变得如同锅底一般漆黑。他一把揪住白月棠的长发,粗暴地将她往门外拖拽。她那双绣着精致花纹的鞋子,在地上摩擦出两道长长的血痕,可她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而森然的笑意。
眼前景象陡然变幻,两人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卷入,瞬间被抛进了一间阴冷潮湿的柴房。白月棠蜷缩在角落,身上那件鲜红的旗袍,已被浸透的鲜血染成了暗褐色,嘴角残留的血迹,还在一丝丝往下滴。
谢姚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扶起她,却被江木飞一把死死扣住了手腕。“别去!”江木飞的语气异常凝重。
“吱呀——”
一声刺耳的木门开启声在寂静的柴房里响起。戏班主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打手,手中正拖着一条刺目的白绫。
“贱人!”班主一脚踹在白月棠的肚子上,恶狠狠地说道,“张爷现在要封杀我们整个戏班子!你满意了?!你这个不祥的扫把星!”
白月棠痛得弓起了身子,剧烈的疼痛让她呼吸困难,但她却猛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染满鲜血的冷笑。“我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呵!”班主发出一阵狞笑,径直上前,一把扯过那条白绫,恶狠狠地说道,“那老子就先送你上路!”
两名打手一左一右地按住了拼命挣扎的白月棠。那条白绫在昏暗油灯的映照下,泛着一股惨白而幽冷的光芒。谢姚的青筋在额头上暴起,他拼命想要挣脱江木飞的束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白绫,一点一点地收紧,勒紧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就在这时,柴房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他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某个物件,在昏暗的角落里,那物件泛着幽幽的绿光。
那孩子木然地站在门口,对屋内正在发生的惨剧,似乎毫无反应。白月棠被勒得双目暴凸,呼吸几乎停滞,但她依然在拼命地挣扎着,指尖在冰冷的泥地上,生生抓出了数道血痕。
“原来……是这样……”
谢姚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白月棠的脖颈发出一声“咔”的脆响,她的手臂重重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与此同时,站在门口的孩子突然抬起了头,露出的那张稚嫩的脸,竟然与白月棠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谢姚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整个戏院已经彻底沦为了人间炼狱——
戏台两侧原本悬挂着的红色灯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惨绿色的鬼火,将整个地面照得一片昏黄,上面更是散落着各种内脏器官,泛着诡异的荧光。一个打手的肠子,此刻竟然如同粗长的绳索般缠绕在梁柱上,还在往下滴落着粘稠的血浆。班主的脑袋更是被硬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那对暴突的眼球,正对着自己那豁然裂开的腹腔,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白月棠就那样静静地立在血泊的中央。她身上那件浸透鲜血的红旗袍,在地上留下了一串串黏腻而刺眼的血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