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师徒情断，悲歌祭龙

“他们都说我是师祖的炉鼎……”

冰冷的泪珠砸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成一团团模糊的墨迹，仿佛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凄楚。齐巧巧抱着怀中的大凶，那只黑猫的尾巴不安地缠绕着她的手腕，然而她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无法说出口。闪电，这只通人性的湿漉漉的鼻子凑了过来，一下下轻柔地舔舐着主人脸上的泪痕。塔外，黑色的风雪肆虐着，呼啸声如同鬼哭狼嚎；塔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泣声，以及指尖攥紧纸张时发出的细微窸窣声响。

在万人坑的幽深之处，一道刺目的血光骤然迸发！谢姚周身瞬间被幽蓝的鬼火吞噬，手中那柄古朴的铜钱剑化作一道百丈金芒，携着万钧之势，狠狠斩断了缠绕着黑龙的无形怨气锁链。“天地无极——破！”

紫虚真人白须怒张，八十一枚铜钱在空中急旋，结成一枚玄奥的八卦阵图。“乾坤借法！”金光如磅礴的瀑布般倾泻而下，威势惊人。陆曲盈双袖翻飞，九道紫色的符箓化作实质的锁链，精准地缠住了黑龙的龙角，厉喝一声：“起！”

老木烟杆往地上一杵，无数坚韧的藤蔓破土而出，如蛟龙般缠住了黑龙巨大的龙尾。悬浮在高空的灵镜，镜面折射出七彩的虹光，将整个万人坑笼罩其下。陈十三咬破指尖，鲜血凝结成三十六柄锋利的飞剑，带着破空之声，齐齐刺向坑底。

江木飞广袖翻飞，一道道寒冰自坑底急速蔓延，瞬间将沸腾翻滚的怨气凝结成一道道黑色的冰川。“镇！”

七人同时掐动法诀，七彩的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了压抑的黑暗。那条黑龙在巨大的光阵中痛苦地翻滚、嘶吼，最终，它张开巨口，将那被困的身影——周睿，吐了出来。谢姚身形一闪，飞身而上，在周睿下坠的瞬间接住了他，反手将其推向老木：“师父！”

老木轻点烟杆，一片翠绿的梧桐叶缓缓托住周睿，使其安稳地浮在半空中。此刻，七人的法诀已然圆满，天地间响起了恢弘的道音，响彻云霄：

“七星列阵，万鬼伏诛！”

“别管我了！它们……它们在啃噬我的神魂！快动手——！”周睿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他那巨大的龙躯在汹涌的怨气中剧烈翻滚，金色的龙瞳时明时暗，他对着江木飞嘶吼道，“江木飞！给我个痛快！”

江木飞与紫虚真人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凌空盘坐，其背后缓缓浮现出太极阴阳鱼的图案。清心净咒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符文，环绕着那条痛苦的黑龙，口中默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谢姚与陆曲盈并肩而立，站在深渊的边缘。铜钱剑与紫符形成的锁链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将那些试图从深渊中爬出的怨灵，一一斩灭，化为飞灰。剑光所及之处，连那肆虐的黑雪，竟也被劈开了一瞬的晴空。

老木的烟杆深深插入地面，千年的桃木根须如同苏醒的蛟龙，迅速钻入大地深处；陈十三的判官笔在空中挥洒自如，书写出一道道血色的符箓；灵镜折射的月光，汇聚成一座巨大的银色牢笼。三人合力之下，万人坑扩张的速度终于被暂时遏制住。

“哥——！！！”

周睿凄厉的尖叫声突然划破长空。他趴在结界边缘，眼睁睁地看着黑龙的尾巴已经被怨气啃噬得只剩下森森白骨。他疯狂地捶打着那透明的屏障，鲜血从指关节处渗出，滴落在地面上，他近乎疯狂地嘶吼着：“萧曜栋！你撑住！我不准你死！”

“来不及了……阿凛……闭眼……”萧曜栋的声音虚弱而悲凉，他那巨大的龙躯在怨气中一点点消融，最终，只剩下一具嶙峋的森森白骨。然而，那双空洞的龙目，却仍旧固执地、深深地凝望着周睿的方向，直至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怎么会……这样……”谢姚握着铜钱剑的手猛地一颤，只见那具白骨巨龙，竟然在万众瞩目之下，从深渊中腾空而起，龙骨的每一寸，都缠绕着浓郁漆黑的怨气。

“哥——！”

周睿的哭喊声骤然撕裂了周围的结界。他奋不顾身地纵身跃向深渊，而就在他即将坠落的瞬间，那骨龙却突然调转方向，用那仅剩的、布满伤痕的骨架，稳稳地接住了他。

周睿冰冷的血掌贴上了那冰冷的头骨：“这次……我陪你。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怨气猛然涌来，将相拥的一人一龙，彻底裹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蚕茧。

“亭雪！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谢姚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江木飞凝视着那团仍在翻涌不息的黑茧，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谢姚……”他缓缓抬起手，抚过道侣那因泪水而变得湿润的脸颊，低语道，“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他那身白色道袍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深渊。谢姚疯了一般想要追上去，却被老木死死地抱住了腰身：“放手！让我去！”他挥肘击打着师父的肋下，声嘶力竭地吼道，“三百年前是这样！现在……现在还是这样！”

幽蓝的鬼火在谢姚周身猛然爆燃，他挣脱束缚的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一声决绝的、撕心裂肺的嘶吼：“这次……换我来当英雄！”

紫虚真人甩出的捆仙绳，只差一丝，便能将那冲天的身影捆住，然而，最终还是扑了个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那道燃烧着幽蓝鬼火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扎进了那巨大的黑茧之中。鬼火与怨气在接触的刹那，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巨响，天地间响彻着谢姚最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深情与决绝：

“江木飞！碧落黄泉！我都陪你！！！”

在浓稠得如同墨汁般的黑暗中，谢姚的身躯被狂暴的怨气狠狠地甩了出来。他重重地摔落在荒凉的废墟之上，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然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吼——”

一声震彻天地的龙吟响起，那是由纯粹的怨气凝聚而成的黑龙，破茧而出。龙睛猩红如血，在众人头顶盘旋，每一次振翅，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谢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手中的铜钱剑发出了刺耳的鸣啸声。他双目赤红，浑身的剑招已然全无章法，只是如同疯魔一般，疯狂地劈砍着那条黑龙：“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他挥出的每一剑，都带起血雾飞溅，根本分不清，那飞溅的，是龙血，还是他自己虎口崩裂流出的鲜血。紫虚真人想要上前相助，却被那暴走的剑气逼得无法靠近——此刻的谢姚，已经完全与手中的铜钱剑融为一体，化作了一柄只为杀戮而生的凶器。

天地瞬间色变，狂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埃，风云倒卷，仿佛整个苍穹都要被撕裂。

谢姚与那条怨气凝聚的黑龙，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厮杀，几乎将整片苍穹都撕裂成了碎片。

他浑身浴血，手中的铜钱剑早已折断，然而，他却仍以血肉之躯为刃，疯魔般地斩向那条巨大的黑龙。每踏出一步，脚下便燃起幽蓝的鬼火，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怨鬼，尽数被焚烧成灰烬，灰飞烟灭。

“把江木飞——还给我！！！”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周身的灵力彻底暴走，竟是在他身后凝结出了一道血色的虚影——那是他自己的模样，却又和他自己截然不同。那道虚影双目赤红如血，长发狂舞如火焰，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绝世修罗，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