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迷雾重重

刑警队专用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裴博坐在主位上，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那个令人不安的直播视频仍在播放，他左手则还握着一杯尚未喝完的咖啡。宋涛毫不拘束地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他带来的文件袋里的照片，此刻被整齐地排在了桌面上。正当他准备对身旁的人说些什么时，孟君桥起身打开了投影仪。

“裴队，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孟君桥说道。

裴博抬头环视了一圈，身体微微前倾，将手中的咖啡放到桌上。他在平板上操作了几下，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画面被投射到了会议室缓缓降下的幕布上。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都被吸引到了幕布之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看过这个视频。视频并不长，但内容却令人感到压抑，看完后仿佛有一种难以喘息的感觉。除了宋涛之外，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明白，裴博为什么要把这个视频再次播放出来。

裴博轻咳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郑法医，死者的性别确定了吗？”

郑在中点点头，翻开了面前的验尸报告，同时用眼神示意他的助手将尸检中拍摄的照片投放到幕布上。“我们在商业街的另一个垃圾桶里找到了属于死者下体的组织。凶手应该用了强酸将上面的皮肉组织都腐蚀了，只剩下骨骸。”话音刚落，幕布上就出现了郑在中口中的骨骸。他站起身，走到幕布前面，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红外线笔。“耻骨可以判断骨骼的性别。男性耻骨的位置比较高，相反，女性耻骨的位置比较低。而这具尸体的耻骨较低，基本可以确认死者是一名女性。”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红外线笔在骨骸耻骨的位置指了指。

幕布上的照片滑到下一张，是被整齐摆放在解剖台上的四肢残骸。为了确保证据不被污染，它们仍然保持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时的样子，上面爬满了蠕动的蛆虫。宋涛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转移了视线，默默地拿起裴博放在桌边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压惊。

“我提取了尸块的DNA，已经送去法证那边了。尸块的切面十分平整，凶手用的刀应该非常锋利。分割尸体是一件很需要力气的事情，凶手很可能是男性。”郑在中讲完后，看了一眼裴博，便坐回了椅子上。

肖靳默从下属那里拿过了尸体的DNA报告，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打着，说道：“死者的DNA并不在失踪人口的资料库里。”

“这么说，死者应该是这几天，或是死之前才失踪的。郑法医，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因为这场会议是裴博紧急召开的，法医和法证的资料都来不及打印出来交给他们手中，裴博此时只能询问郑在中。

“尸块受到了严重的污染，现在不能判断出准确的时间，但死亡时间肯定超过24小时以上。切口的皮肤组织完全没有生命迹象，死者是死后才被肢解的。”

裴博收回了视线，偏头看向正偷偷喝咖啡的宋涛。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后，宋涛朝他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说道：“啊对，刚刚我和你们队长在分析案情时，发现了一个线索。”宋涛说着，放下咖啡，从椅子上站起来。幕布再次投上了那个杀人直播的画面。“我们初步怀疑，这个直播和这次的案件有关系。”

宋涛说完后，会议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似乎都在消化他说的话。过了一会儿，陆臣川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个直播里肢解的不是人体模型，而是真人？”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有这个猜测。”裴博接过话茬，将视线投向正对面的孟君桥，“小孟，从现在开始，你去技术支援组待着。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拿到这个主播的IP地址，顺便盯着这个账号。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一定会再次犯案。”小孟领到任务后便离开了会议室。裴博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再次抬起头时，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肖副队，加强排查力度，一定要尽快查出死者的身份。这样我们的调查工作才能继续下去。”

“是。”郑在中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这次从抛尸现场带回来的东西，几乎都和案件无关。但我从其中一个尸块上发现了一条米黄色的纤维，现在正在加急化验，希望能对案子有帮助。”

“谢了。”裴博拍拍他的肩膀。案件发现到现在已经一个下午了，他们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掌握到。如果再不加快速度，很可能就会错过黄金的破案时间。宋涛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焦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宽慰。“别担心，总会有发现的。”

散会后，裴博坐回椅子里，揉着眉心。方才喝了几口咖啡的宋涛，勉强习惯了它的味道，决定再尝尝另一杯，于是伸手拿过咖啡，喝了一大口。“这次的凶手手段如此凶残，你能分析分析……呸呸呸！这杯怎么比那杯还苦啊？”口腔里弥漫开的苦味让宋涛皱起了眉头。他坐直身子，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咖啡标签，瞬间定在了原地。这么浓？怪不得这么苦。不过……喝这么浓的咖啡，晚上真的不会失眠吗？宋涛喝东西时有咬吸管的习惯，此时自然也不例外。即使只喝了一口，吸管还是被他咬出了一个折痕。“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裴博略感无语地看了宋涛一眼，随即抽出吸管，换了个方向重新插进杯口。“哎！对了！”宋涛突然开口，“到饭点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裴博看着眼前的宋涛，头似乎更疼了，他不由得怀疑，这个特助真的靠谱吗？“食堂就在这栋楼后面，你先去吧，我梳理一下案件。”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办案，一起去吧。”宋涛起身，却突然想到什么。忙活了一天，尽管身上沾染的尸臭味已经消散，但想起这难免会影响食欲。“裴队，你们这儿澡堂在哪？我想先洗洗，你身上不是也沾上了吗？走吧，一起。”

警局只有公共澡堂，甚至连隔间都没有，只有帘子隔开。不过，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大大方方地脱了衣服进去洗澡。宋涛似乎真的是个话唠，从始至终嘴巴就没有停过：“没想到啊，我这入职第一天就能和队长洗鸳鸯浴。”

“注意措辞。”裴博一丝不苟地纠正，“顶多算共同沐浴。”

“洗发水借我一下。”宋涛的手顺着帘子伸过去摸洗发水，谁知竟摸上了裴博的胸膛。他得寸进尺地说道：“哟，身材练得不错啊。”裴博挡开他的手，将洗发水塞他手里，正色道：“洗个澡哪来这么多废话。”之后的几分钟，无论宋涛说什么，裴博都不再理会了。

好在，为了以防万一，裴博在局里留了几件衣服，不然他们二人今天恐怕得光着出去了。裴博那原本正气的衬衫此刻松松垮垮地穿在宋涛身上，愣是穿出了几分“街溜子”的气质。看着对着镜子笨手笨脚、半天也系不上最上面扣子的宋涛，裴博无奈地拉过他，替他系好，顺便无情地吐槽了一句：“笨死，真怀疑你怎么被选上做特助的。”

下午七点左右，外面的天色已经灰蒙蒙。食堂里也已经没多少人了。裴博去窗口打饭了，宋涛便自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这个位置靠窗，在油烟味十足的食堂里，空气算是比较好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身后的位置坐着两个长得挺漂亮的女警员。宋涛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对美女没有什么抵抗力。

他刚准备面对着那两名女警员坐下，就感觉不远处传来一道视线。他抬起头看过去，不远处的裴博正朝这边看过来。那意味不明的眼神让他有些莫名的发怵，他默默地绕过桌子，背对着那两名警员坐下了。

“你听说商业街那里发生的事了吗？”也许是现在食堂的环境还没有那么嘈杂，宋涛刚背对着两人坐下，就清楚地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新闻都报道出来了，能没听说吗？听说一队接手了。”“我们裴队长那么厉害的人，肯定很快就能破案的。”“哟哟哟，什么情况？还‘我们裴队长’？”其中一名女警员打趣着另一名，另一位则害羞起来。宋涛默默嘀咕：想不到这个裴博这么受欢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