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昔日重逢

一旁的警员看着新上任的第三支队队长郝海竟然如此激动地抱着嫌疑人的亲戚，心里不免好奇，“郝队长，你们认识？”郝海这才放开宋涛，揽着他的肩膀，高兴地对警员介绍，“宋涛以前可是安宁市市局的优秀警员，我在那边做副队长的时候，他还是我属下呢，他特别厉害，聪明机灵又会逗人开心——诶，你们怎么从审讯室出来？”警员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涛，把情况给郝队长简单说了说。郝海拍了拍宋涛的肩，“宋涛啊，我相信你堂叔更相信你，但你也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为你堂叔洗清嫌疑的。”宋涛朝他笑了笑，“放心吧，这些我都明白。”

“进来坐坐？”面对郝海的盛情邀请，宋涛也不好推脱，便对孙钱说道，“堂叔您先回去吧，我晚点就回。”他们一走，郝海就拉着宋涛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多年好拍档重逢，一定要好好叙叙旧。直到一杯温水塞进自己手里，宋涛才彻底从毫无预兆见到旧友的复杂情绪中回过神来，像昔日一样打趣道，“想不到才一年没见升职变正队长了啊，还转到了青北。”“害，你就别打趣我了。”郝海是个很爱回忆的人，此刻感慨道，“三年前你刚进警队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我至今都记得特别清楚。”

提到曾经，宋涛却突然沉默，默默地喝着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的人是他刚进警队时就带着他的副队长，年长了他整八岁，帮过他许多也教过他许多教训。当年退出警队后他一声不响地连夜离开回到了青北市，换了电话，彻底和那段过去做了告别，不曾想如今又见到昔日旧友。他是一年前离开安宁的，回到青北市有两个原因，一是兄弟的惨死，二是打听到了当年爆炸案的又一受害者家属——裴博。于是他准备了一年，这才找到机会来到市局，却不曾想因为自己的懦弱又再次离开。

宋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原来有如此多的不为人知，隐藏自己曾经做过刑警的身份，隐瞒当年爆炸案的真相，像一只穿了衣服的刺猬。郝海注意到宋涛并不高涨的情绪，知道他是又想到了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季时彦。“我知道，季时彦的死让你至今都难以接受，说到底当年要不是我推荐你们去，也不会有那些事……两个多月前我听说市局来了一位特助，但又不知因何原因离开了，我想就是你吧，你就甘心让你的堂叔成为嫌疑人吗？甘心让自己一辈子活在自责中吗？”

话里话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哪怕宋涛反应再迟钝也听得懂，但他现在不想再纠缠下去，放下纸杯就打算离开。郝海赶紧站起来叫住他，“杨范还活着！季时彦的死是因为他出卖了你们！”果然，原本一只脚已经迈出办公室的宋涛停下来，缓缓转头看着郝海，神色复杂，“你说什么？”

……裴博还没出警局就遇见方才审讯室的警员来找他，说孙钱已经离开了市局，并把第三支队队长郝海与嫌疑人的亲戚，也就是宋涛认识的事一并告知了。裴博与郝海也算得上是认识的，曾经有过一起跨省的案子，两人碰过几次面，交情不深，说上的话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但此刻裴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便没放在心上，只嘱咐了一句务必让小孟和李杰盯紧孙钱便拿上自己的车钥匙走了。

孙钱给的地址在城北的一处烂尾楼附近，那里是青北市的闹市区，住的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混混和社会闲散人员，鱼龙混杂的地方，安全系数都不高。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裴博把车停在了市区，转而乘坐去往城北烂尾楼的公交。坐在公交车上，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之前对宋涛说过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要一个人出警。”可现在……自己不也是一个人来调查了吗？虽然与宋涛只共事了一个多月，但现在还真有些不习惯身边没有他了。

公交到达站点儿的提示音拉回裴博的思绪，他无奈的叹息一声起身下了车。城北的烂尾楼已经荒废了十余年，听说原本是要建老年公寓的，结果建到一半，投资方的员工沾了赌，为了填窟窿擅自挪用了公款，导致资金链断裂，没法继续供应后续的建设用费和工人工资，最后直接搁置了这个项目，烂尾到现在也没人接手。因为是用作老年公寓，烂尾楼的选址很偏很安静，藏在一条小道错综复杂的巷子后面，要不是知道地下赌场的位置，一般人还真不会随意踏足这片地区。

巷口站着几位染着各种鲜艳头发，穿着吊儿郎当的社会青年，冬月还穿着一条单薄的紧身牛仔裤，套着已经洗掉色的夹克，露出的脚脖子已经冻得青紫，嘴里叼着烟，打量着出入巷子的人，看见有人便面带笑容从巷子里出来围上去堵人，想从那些人身上抢点钱买烟消遣。裴博把一些重要证件从钱包抽出来放进内侧口袋，朝巷口走去。

巷口的青年见他走过来，本来想无视的他们看见裴博那身时髦的黑色大衣实在太扎眼，其中一个识货的看出来那是一件秋冬限量款大衣，这么有钱的主儿，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毫不意外被围住的裴博心里丝毫不慌，站在原地静视着他们，不悦道，“想做什么？”“新来的不认识我们？这条巷子被我们给包了，想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领头的青年染着一头已经掉了色，蓝不蓝紫不紫的头发，拽拽地朝裴博比了个数钞票的手势。

裴博看了他们一眼，“那如果我多破费一点，你们是不是能告诉我‘亿冠’在哪儿？”话音刚落，就看见围着他的青年们笑容一滞，脸色也跟着变了一个度。亿冠就是安然曾去过的地下赌场的名字，长期混迹在这条巷口的几位青年不可能不知道。几位青年面面相觑，最后看向领头的大哥。“那得看你愿意破费到什么程度。”领头青年估计也见过世面，心不慌脸不红，朝裴博吐出一口烟，“你让我们满意，我们也让你满意。”

裴博也爽快，掏出钱包丢给他们。领头青年数了数钱包里的余额，足足有两三千，他们很满意，于是抽出钱准备把钱包还给裴博。领头的拿着现金当场和其他几位小弟分了赃，完事后就问裴博为什么要找亿冠。“地下赌场嘛，不就是为了赌钱？”“谁告诉你的？”“安然，我同事，就是长得特别好看，说话特别甜，留着齐肩短发的那位，你们长期在这儿，有印象吧？”几个青年都是知道安然的，闻言也不再怀疑裴博，便给他指了路。领头青年笑起来，丢掉手里的烟头抬脚踩灭它，“只要你能出的来，以后再见到你我们绝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