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雪夜疑云与旧怨纠缠

宋涛完全没想到小孟就这样挨了骂。虽然裴博说的确实属实，是手电筒晃了他的眼睛，但宋涛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他扯了扯裴博的羽绒服袖子，笑着打趣道：“裴队，你是不是只会骂下属啊？”裴博瞥了一眼被扯过的袖子，表面上装作云淡风轻，语气却缓和了不少，继续借小孟来化解尴尬。“手电晃到我眼睛了，赶紧拿好。”

这次出警，裴博是走在队伍最后的。加上路况不好，肖靳默等了许久没见裴博的身影，便让陆臣川一人先在村子里等候，自己则折返回来接应。“裴队。”“边走边说。”这里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裴博可不想在这儿吹冷风谈论案情，同时他也担心穿着单薄的宋涛会受不住。“嗯。”于是，四人继续向着村子前进。途中，走在最前面的肖靳默开始讲述他们刚到村里之后发生的事情。“周怡然的妈妈不让我们碰她的尸体，就抱着尸体坐在地上哭，哭够了就发呆。无论我们怎么劝她，她都不愿意松手。就连她哥来对她又吼又拽，也没用，她说不放手就不放手。”“现在情况如何？”裴博问道。“川哥和郑法医在安抚她，不知道能不能奏效。”肖靳默说完便没再多言，默默走在前面，想来也是对小女孩的遭遇感到同情。

短暂的沉默并未持续太久。与裴博并肩而行的宋涛忽然开口，问起了刚才没来得及问清的问题：“两年前那位被一命抵一命的九岁男孩，叫什么名字？”“叫郭宇。”裴博回答，“郭家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外姓人家。因为有报复周怡然的嫌疑，所以郭家的人现在也被控制在现场，没有让他们乱跑。”接下来的路，四人再无过多交谈，仅靠着手电的光芒，在小道上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宋涛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光亮和人群，以及那毫不顾忌死者家属、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裴博关掉了手电，站在水泥地上跺了跺脚上的雪水和湿泥，在肖靳默的带领下走向围着的人群。宋涛跟在后面，步子显得有些悠闲，仿佛对人群中的情况并不关心，只是个来游山玩水的闲人。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冬天天黑得早，又黑又冷，但村子里的村民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一个比一个精神。他们围着周楚议论纷纷，带着自己的想法和有色眼镜，审视着小怡然的死亡。“我看肯定是她前夫报复，当初要是听她前夫的把女儿给他，说不定就没有这回事。”一位中年妇女对身边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家说道。“造孽呦，都快过年了，村里还怎么开开心心过个年啊。”另一人叹息道。“还过什么年？村子里这几年就她家出事，先是老太婆，再是女儿，现在又是孙女……这要是摊上我，我肯定都疯了，她还在这儿抱着尸体不动，心真大。”“哎呦，之前就有大师算过，说他们老宅不吉利，住进去的人多半会横死。起初没人信，现在想想，老头子（指周建的父亲）癌症，老婆子（指老奶奶）被气枪打死，女儿婚姻不顺，现在这么小的孩子也被杀害抛尸，真是太可怜了。”

裴博没有理会这些议论，径直走向人群的中心。天上仍在飘雪，水泥地上又湿又冷又硬。一位披散着长发的女人抱着自己已经没有体温和呼吸的孩子，呆呆地坐在水泥地上，一只手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动作如同小时候哄睡一般。周楚的旁边，站着郑法医和陆臣川。他们已经尽力去安抚女人的情绪，希望她能将孩子放开，以便进行进一步的尸检，确定孩子的死因，并将凶手绳之以法。周楚的哥哥周建也在一旁劝说她。可周楚似乎谁都不信，躲避着他们，不愿意将怀里的女儿交出去，嘴里喃喃道：“你们都是傅波找来的，都是他找来的……”“傅波就是周楚的前夫，离婚已经两年多了。”肖靳默在旁边解释道，“我们已经联系了他，他说明天过来。”裴博了然。走了十多分钟的山路，他早已热出了一身汗。他脱下羽绒外套递给孟君桥，撸起袖子走到周楚身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具有很高的可信度，拿出警官证展示在周楚面前。“我是青北市局刑侦一队的队长裴博，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查出杀害你女儿的凶手。”

紧紧抱着女儿的周楚听到裴博的话，愣了一下。她缓慢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警官证和裴博的脸，确定照片上的人和面前说话的是同一个人后，才终于放下心来。刚才无论如何劝说都不肯松手的她，忽然伸手拽住了裴博拿着警官证的手腕。她双目通红，恶狠狠地说出一句：“怡然一定是被傅波杀的。”这时，在一旁看山水般闲逛的宋涛走了过来，刚巧听见这句话，便转过头问道：“傅波是谁？”肖靳默只能再次解释了一遍。旁边一些知情的村民也开始议论起傅波和周楚失败的婚姻。宋涛似乎很乐意听这些八卦，干脆融入到村民的闲聊中。

半个多小时后，周楚终于在裴博的耐心开导下，松开了紧抱女儿的手。郑法医赶紧上前，抱着周怡然的尸体前往早就搭建好的临时尸检处进行尸检。周建拿来一件军大衣裹在妹妹身上，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扶起来，在陆臣川和另一名乡镇民警的护送下回家。围观的村民也觉得没趣了，纷纷散开各自回家。既然青北市警局的人来了，乡镇民警的任务也算告一段落。他们将一些手续和线索交接后便离开了。离开前，他们已经拜托村长为裴博一行人找个住所。这么晚了，山里的路又不好走，他们只好在这儿对付一晚。

年过六十的老村长带着裴博一行人往家走，安排好几位的住宿问题后便先行离开了。临走前，他还叮嘱道，有什么吩咐尽管叫他就行。裴博、宋涛和孟君桥住在一间房里，里面摆了两张床，一张大的，一张小的。孟君桥不敢和自家队长挤在一张床上，于是率先占领了那张小床。“裴队，涛哥，辛苦你们两个挤一挤哈。”宋涛脱掉外套搭在一旁的椅子背上，脱了鞋钻进被窝取暖。他看着孟君桥床边的窗户，挑眉说道：“小孟啊，晚上睡觉别抬头看窗外哦，当心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孟君桥一个鲤鱼打挺，在裴博坐下前飞快地冲过去钻进了宋涛的被窝，并且往他那边又靠了靠。“队长啊，要不你去睡那边吧……我害怕。”看着孟君桥那副胆小的样子，裴博怒瞪了他一眼，径直走向那张单人床。宋涛则在一旁放肆地嘲笑孟君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