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父女恩怨与借贷疑云

聚集的村民渐渐散去，人群的末尾，裴博和宋涛依旧静静地站着，目光锁定在前方那座亮着灯的老屋。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争执，他们全都目睹了，只是二人一直未曾开口，所以不引人注意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已悄然抵达。

“要进去看看吗？”裴博轻声问道。

“进去做什么？”宋涛看着那座老房，随即转身欲走，“现在这个情况，什么也问不出来，明天再来吧。”

裴博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宋涛已经迈步离开，便也跟了上去，同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今晚不进去，不怕他们串供吗？”

“他们不会串供。”宋涛语气笃定，这让裴博不禁有些疑虑。

“周建和傅波之间存在嫌隙，无论是为了妹妹的事情，还是其他原因，他们之间的不合已然非常严重。而且，我们之前审问周建时，他也有意将嫌疑往傅波身上引，所以他们想要串供根本不可能。”

“那就等天亮了再来吧。”

周楚发起高烧，周建和傅波忙碌了一整晚，才终于将周楚的体温控制住。生怕她醒来后情绪失控，两人谁都没有合眼，只是坐在外屋的长竹沙发上，默默地抽着烟，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三支烟燃尽，傅波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灭，目光落在桌上周怡然的衣物上，转而问周建：“怡然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建夹烟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猛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含糊地说道：“法医说是颈椎断裂，掰了她脖子两次，第一次导致颈椎错位，第二次直接下了死手。”

傅波的手猛地抓起桌上的衣服，默不作声地起身，将手中的衣服揉成一团，然后狠狠地砸向周建，怒吼道：“你就这么看着你外甥女死在眼前吗？！”

周建也勃然大怒，丢掉手中的香烟，起身与他对峙：“你对我吼什么？你那么有能耐，你怎么不自己看着怡然？别忘了我为什么看着她！还不是因为我的钱赔进去了！被你赔光了！我他妈不看着她，我怕你跑了我的钱就回不来了！”

“钱钱钱！你就只想着钱！你除了钱还能想什么？怡然的命就这么没了，你到现在还想着钱！”

周建不理会他，在这个关键时刻，他还能伸手向傅波要钱：“我的期限快到了，赶紧的。”

傅波扭头，表示自己没有。“傅波你个杂种！”周建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当初是你跟我说能回本，我才把我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你的，现在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他妈在耍我？”

看着周建愤怒至极的表情，傅波竟然笑了起来。他强行掰开抓住自己衣领的那双手，对周建说道：“我耍你又怎么样？我还就明确告诉你，周建，要是凶手不找出来，我即便有钱，你也休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

“好，傅波，你有种，我就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

一夜过去，宋涛入睡的时间不到三个小时。他一闭眼，就会被噩梦纠缠，无法入眠，索性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房间发呆。透过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裴博熟睡的侧颜。宋涛小心翼翼地朝他那边挪了挪，看得有些出神，心中暗想：“裴博，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知道造成你母亲死亡的那场事故，竟然是我造成的，会不会非常讨厌我……”没有人会原谅一个杀人凶手吧……

裴博似乎也做了个噩梦，此刻在睡梦中皱紧了眉头。宋涛伸手帮他抚平了眉间的褶皱，在触碰的那一刻，裴博突然侧过身来，将他拥入怀中，嘴里嘟囔着：“妈……我不吃冰淇淋了。”宋涛的心脏怦怦直跳，连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被裴博抱在怀里，他连动都不敢动，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怎么回事……我不可以……不可以对裴博心动，这一定都是错觉而已。”

裴博的怀抱温暖而充满安全感，然而宋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当天边开始泛起亮光时，他便小心翼翼地起床，来到院子里，戴好羽绒外套的兜帽，望着远处的雪景陷入沉思。“到底该怎么做呢……”宋涛无比纠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应该如此理所当然地活着，他也曾想过向所有人坦白自己的过失，可他依旧想要抓住更多的坏人，来尽可能地弥补，为社会做出更多的贡献。

他的堂叔曾安慰过他许多次，说不怪他，根本不是他的错。可宋涛深知，倘若不是自己当年顽皮地触碰了那些煤气罐，又怎么会引发那场火灾爆炸呢？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活在深深的内疚之中，甚至真的以为仅仅是因为他顽皮的触碰就发生了那场爆炸。良久，宋涛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望着远方，双手合十，为那些逝去的灵魂默默祈祷。

“起这么早？”身后突然传来裴博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宋涛回头，眼中已没了之前的伤感。他看见已经穿戴整齐的裴博，回应道：“裴队也挺早啊，这才六点多。”裴博看了一眼宋涛眼下的乌青，似乎比昨天更加明显，但他没有多问，只是将手中的热茶递给他，让他醒醒神。“喝完，”两人闲着没事，互相瞪了几分钟，干脆分析起了案情。他们不能在村子里久留。

两人刚在院里的遮雨棚下坐下，周建就跑了过来。看见他们在院子里，径直走了过来。周建将一沓借款借据和一支录音笔拍在两人面前的石桌上：“我举报，傅波出入地下赌场，欠下巨债后企图将自己的女儿卖给赌场抵债。赌场不要，所以来找我借钱，结果把我借的钱全赔光了。录音笔里就是他当初说要卖女儿时，和我谈话的内容。”宋涛和裴博看着桌上的录音笔，裴博开口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举报傅波？”“对！而且我怀疑村里有人和傅波合作，绑架了怡然，向我妹妹索要钱财无果后，就杀人抛尸了。”宋涛盯着他：“有证据吗？”“我有证据还需要你们警察干什么？警察不就是查证据的吗？！我要是有证据，我就自己去抓凶手送过来了，还需要跑到你们这儿来？”“哎哎哎！”裴博连拍了好几下石桌子，厉声提醒他：“你怎么说话的？什么态度？他欠你的？”周建自知理亏，不敢回呛裴博，只得默默梗着脖子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