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幽暗轨迹与救赎之念

与裴博同样沉默的，还有郝海。三年前，当宋涛刚到警局工作时，郝海便注意到了他。然而，那时宋涛正与边叙交往，此事便不了了之。郝海甚至从未对宋涛提起过自己对他有好感，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刻，他盯着宋涛的眼神如同猛虎捕食，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恨不得直接将宋涛关起来，用项圈套在他白皙的脖颈上，链子的另一头牢牢锁在墙上，让他哪里也去不了。然而，这样的念头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听到了死者父母同意尸检的话。

接着，郝海看见裴博招呼身后的肖靳默去将在一楼待命的法医带上楼。江爱的父母则互相搀扶着走到衣帽间的沙发上坐下，耐心等待法医的到来。两队的队长简单问候了几句后，便各自投入了工作。江爱的父亲江军国是一位颇有资产的大老板，而江爱作为独女，虽然只是个18线小演员，但身份地位却不低。她的日常花销更是极尽奢靡，这一点从她的衣帽间便可见一斑。

这是一个宽敞的衣帽间，足有十五平米。三面墙壁都安装着巨大的衣柜，房间中央则摆放着三个玻璃展示柜，里面琳琅满目地陈列着名表、名包、手链、镯子、项链和戒指耳环，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真不知道江爱平时是如何在这些琳琅满目的饰品中挑选搭配的。发现尸体的衣柜位于进门正对面的墙壁上。柜门是茶色的玻璃滑门，此刻大敞四开。尸体被一根浴袍带子套在脖颈上，吊在衣柜顶端的衣杆上。尸体上半身被几件挂在外侧的长大衣遮挡着，悬空的脚上穿着一双大红色的漆皮高跟鞋，这双鞋衬得她本就惨白的皮肤更加苍白。

裴博和郝海各自戴好手套，借助一旁的取衣杆小心翼翼地扒开遮挡着尸体的外侧衣物。映入眼帘的是江爱痛苦的面容，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她上身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高领毛衣，下身则是一条及膝的黑色毛呢裙。长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刚从床上起来的模样。手指上的红色美甲贴掉了一片，落在柜子里。脚上的红色漆皮高跟鞋鞋底没有丝毫使用过的痕迹，显然是刚拿到的，还没来得及穿。这双鞋应该是江爱死后才被套上的。宋涛没有上手，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不一会儿，警员带着郑法医前来。衣柜里的尸体被小心地放了下来。痕检科的林琛上前，将浴袍带子和柜子里的美甲贴片一并收进物证袋，随后继续在屋内忙碌。郑法医戴好手套和口罩，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宋涛没有去关注郝海和裴博，而是坐在一旁，等待着尸检结果。江军国夫妇在一旁抱头痛哭，不敢去看女儿的尸体。

不多时，初步检查结果出来了。“根据尸温、指压反应以及尸僵程度，初步可以判断江爱的死亡时间为1月20日凌晨三点左右。她身上没有明显外伤，骨骼也没有折断或错位的情况。只有左边颈侧有一个注射针孔，疑似被注入药物导致死亡。具体情况还需要送回解剖室才能得知。”裴博立刻叫队员跟着法医带尸体回去。江军国夫妇围拢过来，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江爱的初步尸检结果，虽然可以排除她自杀的可能，但却无法直接锁定凶手是谁。郝海只能在一旁安慰两夫妇，让他们放宽心，别着急。“我怎么能不急！”江爱的母亲抹了一把眼泪，“爱爱是我拼死生下来的，现在遭遇不测，我怎么能不急？！”“您现在急也没用。”郝海好言相劝，“办案需要时间，总不能叫我去随便拉个人说是凶手吧？”江军国或许也知道太太有些不合时宜，赶忙将她带离了现场，以免耽误警察们办案。

郝海再次与裴博一起勘察现场。宋涛兴致缺缺，他走出了衣帽间，靠在二楼楼梯的围栏旁，还在思考前几日傅波隔着玻璃对他说的那句话：“上头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一个足以让你兴奋的东西。”他捉摸不透傅波所说的大礼究竟是什么，更猜不透让他兴奋的东西又是什么。他也曾想过去问傅波，可傅波死活都不愿意透露。不过，他很快就被旁边的动静吸引了。

他注意到，江爱的助理韩琳，此刻正被三队警员和一队的孟君桥联合盘问着。韩琳显得非常紧张，好几次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几乎快要哭出来。“认真思考再回答。”三队警员的态度有些强势，他手里握着笔，看着面前因害怕而不住发抖的人，“死者平时对你怎么样。”韩琳迟钝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搂紧了双臂：“挺……挺好，她还给我介绍工作，我挺感激她的。”宋涛注意到韩琳的肢体动作——那是长期遭受殴打，下意识地想要掩饰不被人看穿的反应。“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宋涛直起身，对转头望向他的三队队员报以微笑，问道：“我能问她一句话吗？”

三队队员看了宋涛一眼，听到旁边的孟君桥叫了他一声“涛哥”后，才意识到他就是一队的特助宋涛。他也同样微笑着回应，礼貌地说道：“请问。”宋涛看着韩琳，直白地问道：“不好意思，能把你衣袖撩起来吗？”韩琳一愣，攥衣服的手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了，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不住地摇头，不想将衣袖卷起来。“她已经死了。”宋涛试图引导她，“你不会再受到伤害，相信我们。”韩琳僵持了几秒，但依旧不愿意。“她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宋涛继续引导，“你刚才应该也看见了吧？在裹尸袋里，被送去了法医科。”

许久之后，韩琳终于想通了，她松开了紧抓衣袖的手，慢慢地将衣袖卷了起来……孟君桥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识地爆出一句粗口：“卧槽！”声音有些大，衣帽间里的两位队长闻声走了出来，想看看情况。当他们走到楼梯口，看见韩琳白皙瘦弱的双臂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淤青和血痕时，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韩琳受到了虐待，而施暴者，正是已经死亡的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