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深入虎穴与故人踪迹

青北市郊区，一处老式弄堂。这里是外来务工人员的聚集地，人口混杂，环境恶劣，常年盘踞着地痞流氓，少有本地人涉足。提及此处，扫黄大队、治安大队和缉毒大队的人最有发言权。此前，扫黄大队接到群众举报，说弄堂里有人涉嫌聚众淫乱，一查果然属实，当晚便抓捕了多人。扫黄大队的队长曾提及，那老弄堂不仅如此，还藏匿着不少以麻将馆为掩护的地下毒窝。缉毒大队的警员几次设伏都扑了空，仿佛有人能预知警察的行踪，每一次都能让他们逃脱。治安大队的队长更是叫苦不迭，谈起老弄堂就愁眉不展，感叹那里是“鬼见了都发愁”的地方。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弄堂口。裴博一身灰白色便衣从车上下来，又绕到副驾驶给宋涛开门。看着宋涛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裴博心中仍有余悸，忍不住又数落起他来：“明知道自己怕痛，还不注意些！”回想三个小时前，因为听到“杨范”的名字，宋涛情绪激动，端起总队桌上的茶杯一口饮尽，试图平复心情。谁料他捏得太用力，杯子竟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下意识伸手去捡，结果被碎片划伤了手心，其中一块碎片竟嵌进了肉里，痛得他几乎要流泪。当时，刚送完江爱父母返回的裴博恰巧目睹了这一幕：宋涛满手是血，茶杯碎片扎在他手心。裴博的魂差点没被吓飞。他火急火燎地带宋涛去医院挂号、消毒、包扎，为保万无一失，又打了一针破伤风，将他受伤的手心包了个严严实实。这一番折腾后，宋涛老实了许多，人也蔫了不少。

原本裴博打算独自一人前来弄堂寻找“栓子”，但在宋涛受伤后，他劝宋涛回去等着消息。然而，宋涛急于打探杨范的消息，说什么都要跟着来。他在医院楼道里和裴博翻脸吵了一架，最终裴博无奈妥协，带着他一同前来。两人一路无话。宋涛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此刻，他盯着裴博那只想要扶他下车的手，很识趣地顺着台阶走了下来，也不反驳裴博刚才的数落，默默地站在一旁。

“这里很乱。”裴博出声提醒，“跟紧我，不要乱跑。见到人不要激动，问清楚了再说，知道吗？”宋涛点点头，闷声应道：“知道了。”终究是不忍心继续对心爱之人冷言冷语，裴博理了理宋涛颈间的围巾：“跟你吵架是我的不对，我是真的关心你的伤，也是真的气你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你能理解吗？”没料到裴博会主动道歉，而吵架的源头明明是自己……宋涛听得眼眶发热，赶紧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并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关系缓和之后，两人之间不再冷眼相待，一同朝着弄堂深处走去。

根据江军国提供的信息，“栓子”经常出没的地下黑市，是一家名为“寂夜”的小酒吧，就藏匿在老弄堂里。裴博带着宋涛在弄堂里七拐八弯地绕了许久，才在弄堂深处看见了那个不起眼的招牌。用毛笔写在红色大纸上的“寂夜酒吧”四个字，贴在木质门板上，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近乎脱色，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说是酒吧，其实就是一间住宅板房改造而成。屋里的酒水也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消费得起的档次，洋酒几乎无人问津，不过是摆在吧台壁柜上充当摆设。屋里坐着不少人，几乎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女，染着夸张的发色，穿着已经洗得褪色的夹克外套，大冬天还穿着露膝盖的破洞裤，踩着一脚蹬的鞋子，脸上带着骄傲又不屑的表情。他们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两人，穿得比他们好，头发也比他们正常。尤其是裴博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更是他们梦寐以求却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你们谁啊？面生啊。”其中一位染着黄头发的青年冲两人喊了一声，表情和语气都极其欠揍，“进来喝酒还是来嘚瑟啊？”裴博冷着一张脸，打量了屋内一圈，并没有回答那位黄毛青年的话，而是拉着宋涛径直走到吧台坐下，敲了三下台面，朝背对着他们在吧台里整理酒水的服务生说：“招牌冰茶，一杯。”

这也是江军国提供给他们的暗语。“寂夜”表面是酒吧，实则暗地里专门买卖各种黑白两道的消息。虽然这样的地方在如今的法治社会听起来十分虚假可笑，但它确实存在，就像永远无法被彻底打击到的“沧海”一样。而想要从“寂夜”那里得到消息，就必须说暗语，这暗语便是“招牌冰茶”——想要几条消息就说几杯。果然，原本在酒柜前整理酒水的服务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了看吧台前的两人，问道：“确定要招牌冰茶吗？”宋涛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屋子青年男女，发现他们在听到裴博口中的“招牌冰茶”后，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下一秒，他们便收回了投在两人身上的视线，假装不知情一般，又开始喧闹起来。服务生见裴博点头确认，便放下手里的抹布，起身走到门口关上了酒吧门。他无视屋内还在打牌、抽烟、喝酒的青年男女，领着裴博和宋涛走进了吧台里，轻轻推了一下其中一个酒柜，打开了一道暗门。服务生在前面带路，带着两人穿过一条漆黑的巷道，在尽头又推开一扇门，来到了一条楼与楼之间的连廊前。“两位顺着这条连廊一直走到底，有一处工地板材搭起来的房子，敲三下门，会有人替你们开门的，那里就有两位想要的消息。”服务生说得异常恭敬，给两人指完路后，便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服务生所说的房子很好找，就在连廊的尽头。那里是一处不知何时烂尾在此的工地，刚打了地基，连毛坯都没来得及盖，只有几处用板材搭起来的简易房子。还没靠近，两人就能听到里面的吵闹声。听动静，大概率是在打牌，还有人大声叫嚷，明显是在进行博彩。“这算聚众赌博了吧？”宋涛小声问道。“治安大队有活干了。”裴博玩笑着回应。两人与那些房子越靠越近，发现其中一间房居然没有关门。而且，从里面传来的声音，竟然是他们熟悉的。

“你他妈的嘴是不是吃过屎？每次都押错！赶紧给老子滚开，霉运都他妈沾我身上了，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