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庶女归来惹嫌弃

云灼自幼便显得聪慧异常，就连生母姜氏当年说出那些刻薄的话语时，也未曾避讳过她。那些字字句句，如同烙印一般，深刻地刻在了她的脑海深处。

她垂首审视着自己身上那一袭干净整洁的衣裳。出门在外，她素来不喜繁复奢华，而是偏爱朴素简洁的款式，这样不仅能避免过多的关注，更方便行事。然而，这样一副装束，在她的生母眼中，却仿佛是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馊臭之物。

尽管如此，云灼心中却并无丝毫难过，反而还嘴角含笑，带着一丝戏谑地回应道：“我这身子实在穷困潦倒，就连一文钱也拿不出来。若是您能慷慨解囊，赐我三五十件体面的新衣，女儿定当欢喜不尽，在此先谢过母亲的恩典了。”

她的语调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坦荡磊落的模样，似乎丝毫未曾感受到半点被侮辱的意味。那双明澈的双眸，直直地凝视着姜氏，眼中的纯净与直接，却让姜氏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慌乱。

姜氏的眉头越发紧锁。当年，这个女儿就未曾让她顺心过。孕育之时艰难异常，险些耗尽她的性命，使得她至今仍难以亲近。更何况，女儿出生之后，公公便出了事，家族的爵位也随之旁落，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不祥。

况且，这孩子长相也不似她，眉眼间反而与婆母有几分相似。她的婆母，那位向来瞧不上她的长辈，竟然还将她的大儿子带在身边抚养。而这个孙女，似乎也与那位婆母更为亲近，甚至连她那位疼爱妹妹的二儿子，也越来越喜欢往祖母那边跑。

如果当年没有将这丫头送走，那么不仅大儿子不会与她亲近，就连二儿子也一定会偏向那边。想到这里，姜氏的心头更是涌上一股厌烦。这些年没有这个女儿在身边，她的日子也过得顺风顺水。如今，那位年事已高的“老虔婆”已管不了太多事情，她的生活也越发惬意，谁知丈夫和长子竟为了所谓的孝道，将人给找了回来！

“你这副穷酸的样子，也不知道究竟是随了谁！”姜氏移开了与云灼对视的目光，轻轻“哼”了一声，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就必须将身上那些臭毛病统统改掉。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你自己的院子里，没事不要到处乱跑！”

姜氏心中也明白，如今女儿已经长大了，既然找回了家，想要再将她赶出去，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不过，好在女儿已经年满十六，正是可以论亲的年纪。她盘算着，近些日子仔细为她挑选一番，寻一门远一些的人家嫁过去。这样一来，她后半辈子，便又能当作没有这个女儿一般，继续过着清净的日子。

她并非心狠，而是觉得这个孩子，本就养不熟。而且，她听说，这些年这孩子一直在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恐怕连字都认不得几个，更不用提什么琴棋书画了。除了这张还算不错的脸蛋，着实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萧家好不容易才将当年公公丢掉的面子重新拾起来一些，如今断然不能因为这个丫头再惹人非议，丢尽颜面。她宁愿将这丫头严严实实地藏在家中，以免被外人瞧见。

云灼微微低着头，表面上看起来还算乖顺。然而，她眼中那份随意又漫不经心的神情，却让姜氏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我说的话，你必须给我牢牢记在心里！咱们萧家好歹也是封过爵位的，若是你将来做出任何有损门楣的事情，我是绝不会饶恕你的！”姜氏话锋一转，立刻又接着说道：“你大哥之前与我说过，等你回来后，便给你请几位名师到府中教导。可我考虑到你平日里素来粗鄙惯了，恐怕难以适应，便将此事推了。等你见到你大哥时，记得婉言拒绝他，切不可说是我的主意，可明白？”

名师一旦入府，外人必然会引起诸多关注。若是将来学不出个名堂，岂不是要丢尽脸面！她那位“积微堂”的老虔婆，还有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大儿子，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打算，恨不得将京城里最好的“大家闺秀”的培养方式都搬过来，好好教导这个不成器的丫头！一想到旁人会知道她姜温玉的女儿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她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明白。”云灼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惜字如金。

母亲话语中的深意，她自然是明白的。至于是否会遵从，那就不一定了。

“行了，你且去歇着吧，晚膳时再派人叫你。”姜氏直接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云灼带出去。这个糟心的女儿，她多看一眼便多增一分怒气。

云灼也没有多看姜氏一眼，便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反驳，但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姿态，却让姜氏感觉像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心中倍感郁闷。

“这个孩子，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姜氏气恼地将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摔在了桌上。

……

午时时分，阳光渐渐变得温暖起来。云灼来到了她那处位于院落稍偏僻角落的住所。

院子里显得有些荒凉，仿佛许久未曾有人打理。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熏香味儿，想必是刚收拾出来的房间，担心霉味儿过于明显，才特意用熏香来掩盖。

萧府何其之大，许多房间都只是空置着。母亲能在其中寻到这样一间相对清静的院落，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云灼并未对此过多在意，只是吩咐下人将那香炉搬了出去。屋内的炭火味儿与香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令她觉得浑浊不堪。

对于姜氏的态度，她其实早有心理准备。她自幼便被姜氏所弃，直到两个月前，萧家人才将她寻回。这些年，她其实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身世，只是无暇顾及。直到来寻她的人告知，她的祖母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弱，且对她十分挂念，她才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这家里终究还是需要回一趟的。

而且，她并非没有脾气。当年被抛弃之时，她的生母是铁了心要她死去的。萧家好歹也是为官的门第，就算瞧不上她这个女儿，随便找户人家养活她，也并非难事。可她的生母却派人将她塞进了棺材里，直接送去了万骨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