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烂包裹惊众人

那个地方，就在京郊不远处，是前朝战乱时留下的埋骨之地，充斥着无数残骸，弥漫着漫天的阴气，被世人视为不祥之地，寻常人即使路过，也要远远避开。然而，姜氏竟然将她一个不到四岁的稚童，就这么狠心地抛弃在那里……

如此旧怨，若不能了结，必将成为她心中难以挥去的阴影。

在回京的路上，她已从身边的人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萧家的事情，对家中的情况有了相当的了解。

生下来便被祖母亲自带在身边悉心教养的大哥萧为，如今已是名震京城的举人，正摩拳擦掌，准备迎接春闱的考验。

二哥萧伍煜，那是姜氏的心尖宠儿和精神寄托，只比她年长两岁，据说也是个颇有文采的读书人。不过，他并未参加科举考试，只因身子骨一向不大康健。

而她，云灼，则是姜氏的第三个孩子。

自从姜氏将她送走之后，几年间，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名为萧伍元，如今不过八九岁的孩童光景。

鉴于祖父临死前留下了好色荒唐的恶名，她的父亲在对待女色方面，一直都格外谨慎小心。多年来，他只忠于姜氏一人，夫妻二人的感情，按理说应该十分深厚。

“大小姐。”一声突如其来的管事之声，打断了云灼的沉思。

管事领着几名丫鬟走来，并将其中一人带到云灼面前，毕恭毕敬地介绍道：“这位是夫人为您挑选的丫鬟，名叫春萍。日后大小姐有任何差遣，吩咐她便是。外面这几位是粗使丫鬟，平日里帮您打扫院子、挑水即可。若您对她们有任何不满，夫人再行更换。”

云灼抬眼打量了春萍一番。这小丫头模样倒是清秀，虽然身为丫鬟，但皮肤白皙细腻，面色红润，一双手更是柔软如绵，竟已养出了几分富贵人家小姐的皮相。只可惜，她地阁削薄，鼻梁如土星般却不显高隆，额头部位略显亏损，鼻翼肥大，唇纹多皱。单从面相上看，便可知此人是个心思奸诈、气量高傲之辈，生来贫贱，却难以改变本性。越是费尽心机去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越是难以得偿所愿。

云灼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这丫头眼中的倨傲，足以证明她必定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大小姐，您还是先沐浴更衣吧。”春萍熟门熟路地绕过云灼身边，径直走到内室，熟络地从箱子里挑出一套月白色的衣裳，还搭配了一件寻常颜色纹样的斗篷，说道：“夫人不喜欢苍青色，觉得显得有些老气。箱子里头提前备了不少衣裳，这些都是表小姐送您的。您和表小姐身量差不多，应该都能穿。”

“家里还有位表小姐？”云灼微挑眉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表小姐是夫人的娘家那边的嫡亲侄女，”春萍说到此处，特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云灼脸上的神情。见她并无过激反应，胆子似乎又大了几分，继续说道：“她在家中已经住了有十来年了，与夫人亲如母女……二少爷和小少爷对表小姐也极为疼爱。表小姐为人宽厚，性子温柔大方，在京中都颇有名声……”

云灼听完，忍不住轻笑出声。母亲当真是个奇才，厌恶自己亲生的女儿，却如此疼爱别家的千金，这份“与众不同”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她这一笑，笑容无比明媚，如春日阳光穿透云层，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春萍心中不由得一慌，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大小姐的想法。按理说……夫人如此疼爱表小姐，大小姐应该心生嫉妒，又生气又恼怒才是，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云灼抬起一只手，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那月白色的斗篷。

“送了这么多的衣裳来，这位表小姐的库房里，可还有能用的？”云灼语气平静地问道。

“自然是有的。”春萍不假思索地应道，“表小姐那里从不缺这些。”

表小姐在夫人身边养了十年，夫人对她疼爱有加，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凡是时下流行的衣裳布料，或是新出的首饰，只要一有货，便会立刻送到表小姐面前。如此娇贵的待遇，自然是流落在外的云灼所无法比拟的。

春萍暗自想着，看着云灼的眼神，越发多了几分轻视。她觉得，无论血缘关系多么名正言顺，如果一个姑娘得不到主母的欢心，那么最多一两年，便会被草草嫁出去。以大小姐如今的才情，恐怕连一门门当户对的亲家都寻不着。再过几年，她最多也只能算作萧家一个没落的远房亲戚罢了。亲情，终究是需要往来和牵扯才能长久的。

“将这些箱子都抬去小侧门，散给外头那些人吧。”云灼收回了手，端起一杯温热的茶轻啜了一口，吩咐道。

最近天气依旧寒冷，大户人家的小侧门外，多会聚集着些穷苦之人，他们哪怕只能被施舍几口残羹剩饭，也能心满意足地感恩戴德。

“大小姐！您疯了吗？！”春萍闻言，立刻惊叫出声，“好好的衣裳怎么能就这么丢了呢？！而且这些都是表小姐精心挑选出来的，件件都是上好的料子，让外头那些贫贱之人穿上，岂不是在羞辱表小姐？！夫人知道了，可不会高兴的！”

当然，春萍心里也清楚，表小姐送来的衣裳，大多都是些过季的款式，而且也都是穿过几回的旧物。但衣裳又没有坏，大小姐初来乍到，身上穿的还是寻常的粗布棉衣，能得到这样的好衣裳，也该满足才是。

云灼只觉得自己与这个春萍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

她目光投向了屋外，直接将那边的几个小丫鬟也叫了进来。除了春萍之外，还有另外五个小丫鬟，年纪都在十四岁到十八岁之间，模样虽然比不上春萍那般娇媚，但也算得上是相貌端正。

春萍看到其他几个小丫鬟，心中忍不住一阵冷笑。她是夫人亲派的一等丫鬟，没她开口，其他几个小丫鬟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她们排成一排，云灼则走到那个毫不起眼的行囊前，将那个巨大而沉重的包裹拎到了桌子上，然后慢悠悠地开始打开。

然而，当众人看清包裹里的东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个破烂丑陋的包裹里头，所装的竟然不是锅碗瓢盆，而是……一箱箱的金银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