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珠压惊怒母

谁会将家中的金银财宝这般随意地乱摆？

云灼将厚厚一沓银票放在一旁，剩下的则是各色金银珠宝。她伸手在其中翻扒了几下，最终打开了一个小巧的匣子，从中抓出了一小捧金珠，明晃晃地堆放在桌面上。那耀眼的金灿色泽，衬得她那双原本就白皙的手，更是分外引人注目。

“我初来乍到，只怕还使不动你们。所以，我更喜欢与你们直来直往。春萍聒噪无礼，当罚！掌嘴二十，然后扔出我的院子，你们谁愿意来做？”云灼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当然，若是你们不愿，我也不强求。这些钱财，也足够我在外面另请几个称心如意的丫鬟了。”

她来时的衣着虽然瞧着朴素，但也只是为了避免财气外露，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和宵小之徒罢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银子足够，便没有什么委屈是她该受的。

“奴婢来！”果不其然，人群中一个粗粗壮壮的丫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为了银钱，敢得罪位高权重的当家主母。

“你可想好了？”云灼看向她，淡淡地问道：“春萍可是夫人亲自送来的，你若按我说的去做，只怕夫人一怒之下，便会将你直接卖掉。”

“不怕大小姐笑话，”那丫鬟恭敬地回答道，“奴婢是年前才刚进府的。年前一场大雪，将家里的屋子压塌了，因为没钱修缮房舍，我爷爷奶奶和小妹都被活活冻死了。逼不得已，我才卖身为奴。比起被夫人嫌恶，奴婢更觉得没钱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若是今日我依了大小姐，大小姐愿意赏赐些银钱，那奴婢就算是为大小姐拼命也心甘情愿！”

大不了，夫人将她转卖就是了。反正她的身契上写得清楚明白，就算是转卖，也不会落入什么肮脏不堪的地方，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丫鬟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冲到春萍面前，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她常年干粗活，手上力气自然不小，这一巴掌直接将春萍打得眼冒金星，脸颊瞬间便泛起了可怕的红肿。

“我是夫人派……”春萍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啪！”落下。

犹如石头般坚硬的手掌再次砸下，春萍那张原本还算娇美的脸，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很快便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她本就身子娇弱，哪里能反抗得了，而其他的丫鬟们，既不敢上前帮忙，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二十个巴掌，一下下地落在春萍脸上。

云灼依旧平静地坐着，眼中不起丝毫波澜。

根本不用云灼再驱赶，巴掌打完之后，春萍自己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个院子。

“你叫什么名字？”云灼很满意，手里有了一个可用之人，便省去了再去外面费心寻找的麻烦。

“奴婢从前的名字有些难听，进府时管事给取了个名字，叫冬迟。”冬迟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她脸上还带着几分憨厚，目光忍不住偷偷瞥向桌面上那几颗金珠子。

云灼说到做到，慷慨地赏了她五颗金珠。虽然珠子不大，但也足以抵得上冬迟好几个月的月钱了。对于这些丫鬟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从今以后，你就做我这院子里的大丫鬟，先将这些衣裳都处理一下吧。”云灼语气温和地说道。

冬迟是个勤快的姑娘，立刻便忙活起来。有了春萍这个前车之鉴，其他的丫鬟们自然也都变得老实了许多。

一个下午的时间，屋子里头那些碍眼的物件被全部清空，院子里里外外也都彻底洗刷了一遍，之前那股令人糟心的味道也渐渐消散。

然而，院子刚刚收拾干净，姜氏便带着人来了。

姜氏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那姑娘头上戴着一只精致的蝴蝶样式的镶宝发簪，身上裹着一件素白的毛皮斗篷，厚实的绒毛完美地遮挡住了寒气，只露出小半张脸，粉嫩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晕，透着一股暖意。

云灼端坐在院中，身旁是不曾修剪过的梅花，正静静地绽放。她回过头去，对上了姜氏以及那位表小姐的目光，神情不冷不淡。

姜氏面带明显的恼怒，快步冲上前，抬手便准备朝着云灼的脸打去。云灼反应迅速，立刻抬手挡住了生母那有些倔强的手腕，微微拧着眉头，脸上带着几分诧异又带着一丝可笑的说道：“母亲细皮嫩肉的，小心伤着自己啊。”

“你竟敢挡着我？！”姜氏怒目而视，声音陡然拔高：“我听说你将阿妧送给你的衣裳全都丢了？！阿妧与你同岁，她的衣裳，你怎就穿不得了！？”

两大箱子的衣裳，四季皆备，阿妧都不嫌弃她粗俗，她竟然还敢挑剔阿妧！

“姑母莫要生气，”姜雯见状，立刻出言劝慰，面露焦急之色，“也是我不好，本该选些新衣裳给您才是。我这就回去取，你们都不要生气了……”

“你挑选的那些，都是经过我眼、经我同意的，你有什么错！”姜氏毫不犹豫地袒护着姜雯，反过来瞪着云灼，语气严厉地说道：“你别以为你是我生的，就可以在我这里越过阿妧去，想都别想！你现在立刻给阿妧道歉，否则就给我跪在这里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姜氏的气势汹汹，眼神中的厌恶更是毫不遮掩。

云灼默默地放下了手，面对姜氏咄咄逼人的态势，此时眼中也失去了先前的笑意，只是平静而又冷漠地开口说道：“你还不配惩罚我。”

生养之恩，早在多年前，她便已经还尽了。

“你放肆！”姜氏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我是你母亲！谁教你这么和我说话的！？你这些年在外头到底都学了些什么东西？便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姑娘也懂得孝道廉耻，你倒好，刚回家便忤逆长辈，当真以为我不会惩罚你吗！？”

云灼已经是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性子了。她刚回家，本不宜表现得过于凶神恶煞，免得吓到人。只是，这啰里啰唆、尖酸刻薄的声音，实在令她头痛欲裂，火气直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