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娘亲的痛，她不懂

回到京城，姜雯那些受到的恩宠，仿佛缥缈的云烟，让她心中不安，总觉得随时可能消散。

“姑母，”她不安地启唇，声音带着一丝犹疑，“若是表兄们得知真相，会不会……更偏向表姐，而不再理您了？”

姜氏闻言，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自信：“怎么可能？我是他们的母亲，这些年我对大郎虽是冷淡，他见了我，还不是毕恭毕敬？二郎性子最是温顺，绝不可能为了旁人来忤逆我。至于三郎，他年纪尚小，谁对他好，他便亲近谁。陈年的旧事，充其量只能掀起一时的波澜，绝不可能让我永远翻不了身。”

姜雯听了，心中暗自期盼姑母所言非虚。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姑母是她唯一的依靠，纵然姑母手段狠辣，也比孤苦无依要好得多。

“姑母，”姜雯试探着开口，声音小心翼翼，“妧儿……斗胆问一句，当年……当年您将表姐遗弃时，真的……不曾心疼分毫吗？”

姜氏的身子微微一顿，随即，一声冷笑打破了沉默。

亲生骨肉，怎会毫无感觉？她也是血肉之躯，怎会不曾动容？

然而，那位大师曾断言，这个女儿乃是吸她生机的怪物，是剥夺她运道的仇敌。只要她一日留在眼前，自己的身体便一日无法康复！

萧震归能护她一人，可若她一命呜咽，孩子们尚且年幼，她的丈夫必然会再娶，那时，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将落入他人之手！

更重要的是，自从丢弃了那个女儿之后，她的身体的确一日比一日好转，这恰恰证明了大师所言非虚。

“等你成婚便知晓了。”姜氏语气缓和下来，眼中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讽刺，“要想日子过得舒心，便得让自己的丈夫和儿女，将满腔心思都放在你一人身上。像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孩子，只会给你徒增烦恼，让你夜不能寐！”

她继而说道：“你再看看老太太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她的丈夫不疼爱她，儿子只顾着自己的小家，所以她只能日日对着青灯古佛。若非她当初抢了我的大郎，你说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姜雯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姑母的做法令人发指，但若让她自己来选择，她也不愿过老太太那般凄苦孤寂的日子。

此时，姜氏虽心有愤懑，却也并不急躁，她相信丈夫终究会回心转意，而且，这一天想必也用不了多久了。

府中，也开始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景象。

萧震归让萧伍煜过去，给萧义竹送了些……银票。

萧伍煜的神情十分复杂，他不明白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萧义竹先前夜不归宿，非但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还得了赏赐！？他自己也曾有过不着家的经历，为何就没有这般的“恩赏”呢？

萧伍煜微微昂着头，目光随意地扫视着手中的银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义竹接过钱财时的反应。

“你可真是好本事，”他阴阳怪气地说道，“犯了错，父亲反倒生怕你犯的错不够大，巴巴地送银钱来。”

萧义竹看着手中的银票，也有些发愣。

难道是因为她先前曾说过要出去赚钱，所以……她爹想用金钱来束缚她的脚步？

这一沓银票面额都不算太大，加起来竟然有七八百两之多！数量如此庞大，莫非她爹不仅不想让她出去丢人现眼，还想用这些银票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在背后说母亲的坏话？

萧义竹看了看萧伍煜，又看了看手中的银票。

最终，她毫不犹豫地将银票揣进了怀里：“你替我谢谢父亲，这份好意我就心领了。我保证，在你和大哥的眼中，母亲永远都是那个好母亲。”

“还是我爹懂事，”她心中暗想，“知道用钱来封住我的嘴。相比之下，我那母亲就显得迟钝多了，倘若我在刚回家的时候，她能多送些金银俗物，端正了态度，没准我就不闹了呢？呵。”

“……”萧伍煜看着她，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心中暗道：这都是些什么鬼话？

萧伍煜既然来了，自然不打算立刻转身就走。

他故作轻松地坐了下来，只是那僵硬的步伐和略显紧绷的身子，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自在。头顶的梅树上仅剩的几朵残梅，更衬得这座院落几分荒凉。

他刚一坐下，萧义竹养了好几日的那个女鬼，便悄无声息地飘向了他。

鬼影靠近，那只鬼手甚至触碰到了萧伍煜的脸颊。原本暴躁的女鬼，此刻却诡异地透着一股温柔，她围绕着萧伍煜不断地打转，时而轻轻捋一捋他的头发丝，时而触碰他的肩膀。那张本该令人恐惧的脸上，竟仿佛浮现出了浓浓的母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萧伍煜身子骨本就羸弱，阳气不盛，所以这女鬼才能轻易触碰到他。

“滚远点！”萧义竹强忍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憋闷地说了一句。

红衣女鬼这几日被迫听她念经，神智已开了不少，闻言，身体猛地一僵，悄悄飘远了些。但望着萧伍煜的眼神，依然带着几分恋恋不舍。

萧伍煜脸色一沉，眼神变得阴郁而冷漠：“你脾气不小，却不知道你的脾气，也会给你自己招来祸端。你可知道孟平彰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混不吝，既然他说要提亲，便真的敢来。待你父亲一走，你说这门婚事能不能成？”

“父亲告了长假。”萧义竹静静地说道。

萧伍煜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长假？父亲明明恨不得一年到头都待在军营里，怎会舍得告长假！？

这下，他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

“你可别以为有父亲替你做主，便万事大吉了。”萧伍煜又补充了一句，“你还是得收敛一些，孟家的家事，你少管。”

孟家的家事，可不止那个小公子一件。

那位孟侯爷，看似耳根子软，实则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